往生(3)
我们所有人都穿着一件很贵,但是足以保住小命的衣服,这衣服从头到脚把人裹起来,把人与外环境隔绝,就好比那好久都不用的宇航服,只不过种衣服不用特意维持气压。简单来说就是这种衣服热时可制冷,冷时可制热,也可以保证氧气循环。那个时候,对人最残酷的折磨,就是破坏他的这种昂贵而性命攸关的衣服。
灰色的粗糙建筑从地上拔起飞上云端,遮蔽了恒星的光芒。尽管这些建筑如此,却带不来半点舒坦。
过去,我有幸去干过所谓的生物工程的工作,我在那里第一次用到显微镜,不过是很古老,很便宜的款式。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盯着目镜,不用多仔细,就可以看到许多不断移动着的微生物。载玻片上,微生物们毫不觉得羞涩地干着他们所需要的事,无论是吞噬其他微生物,还是被其他微生物吞噬,就像过去的那时,我所看到的,所面对的那样。
就在露天的环境,十几个游客围着一个人,骂骂咧咧地不懂喊着什么,总之是一些“鬼话”,不堪入耳。
被围着的那个人还在不断发送着私力求救信号。在如此高温下,建筑底下的被踩踏而形成的“路”上没有多少人。就算有人,大多也行色匆匆,不理会这稍稍不平常的景象。
我希望尽可能真实地描绘我看到的景象。
过去的那一天,围着游客不算多,但足以围着中间的那人逃不出去。
中间的那个人在瘫在粗糙而炽热的水泥地上犹如癫痫发作一般抽搐,扭动,像一只沾满盐的水蛭虫。
那人想站起来啊,每次扭动着站起来,不等腿立直,就又被旁边的游客用力一踹,飞到人群的边缘,但是那人还是不断扭动着,却又被踹回中心。那些围观的游客不断发出嘲弄的笑声,夹杂骂声,把面前的,一个叫做人的东西,玩弄着。
从我听到他们的声音的那一刻起,就在欢乐,快活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丝悲鸣,一丝丝哀嚎,一丝丝愤怒,一丝丝痛苦之声。不是委屈懦弱的恳求,而是沙哑而撕裂的吼叫,是一种痛苦的诉说,是一种生、“在”的言说,更是一种真实。
我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些声音越来越刺耳了,不管是显现真实的声音,还是企图掩蔽真实的声音。
我叫住了那群游客,并出示了我的消费证明——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又问清楚了才知道,他们在消费拟像的过程中“半途而废”,就为了找到这个对他们所消费的拟像所不敬之人。
他们“半途而废”,自然错过了对于他们最重要的信息,我们共同消费的拟像,正要去某个地方进行消费符号在场的,为游客提供消费的活动。他们若是知道,一定会兴奋得如同单质钾块掉进了热水里一样——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