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幻形(14)

即使做过了所有短时间内可能完成的准备工作，伍珺也感觉有些紧张，但按照理论计算的结果，她们将完成不定形体面世以来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次探索。对任何有科研背景的人来说，这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两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开始浸润。在构型反馈图上，云朵距离飞船越来越近，然后逐渐合二为一。在弥漫能量的牵引下，稀疏的金属原子被填充到船体材料的原子和分子之间，测试仪器显示晶格畸变的程度在缓慢上升，但还在安全范围内。维生系统正常运行着，如果不是看到与不定形体操作相关的各种测量结果，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重大的过程正在发生。
终于，关键的时刻来了。云朵的边缘来到了两人身体旁边，越过了脚趾，然后是小腿、身体。伍珺眼睛死死地盯着构型反馈图，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身体。“你感觉到什么吗？”
“放松，把它当成低剂量辐射就好。”
但是，两人很快发现浸润并非全无感觉。他们的控制不能精确到原子，总有些原子会碰到神经细胞，陌生的接触引发了电信号。由于弥漫能量场的存在，这些原子不会就此与身体合二为一，但当这样的偶然接触越来越多，两人还是能感到被浸润的肢体传来一阵阵混乱的感觉。有时是热，有时是冰，有时是触碰、刺痛或是痒。

好在，这些感觉并不强烈，而且稍纵即逝。在浸润进行到头部时，触发的密度达到了高峰，但是生理监测设备没有警示危险。两人忍耐着不断接收到的混乱神经信号，看着反馈图上浸润渐渐进行到飞船尾部，直到彻底完成。如预期一般，以低功率运行的反应堆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你还好吗，伍工？我们该开始收缩不定形体了。”林月说。她试着举起一根手指放到眼前不动，并且顺利做到了。
“嗯，我还好，但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吧。”伍珺说着，小心地把手伸向全息界面。
理所当然地，在收缩至临界值期间和之后，不定形体内的原子会与神经发生接触的频率会更高。由于还在接受范围内，两人没有使用神经抑制剂。
“我感觉……持续的……头痛。”林月说，“趁着……还是，啊，我，真是……下一步吧！”
伍珺咬着牙点点头，将写好的程序推进到下一阶段：虚化。
反应堆的功率缓慢提高，能量被注入蓄电池，然后通过临时加装到船体各种的发射天线转移到不定形体上。两人忍住比刚才增强了不少的不适感，密切地关注着反应堆安全监测，伍珺的手放在了彻底中止程序的推杆上。不过，如果链式反应与弥漫的不定形体之间发生什么重大矛盾，他们生命中剩下的时间求必足够她推动推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