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15)

只是现在李维的心情相当矛盾，一面不愿意看见李皓被活生生开颅取出大脑；一面又不放心，不敢完全将孙子的性命交予旁人。毕竟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医生，也不敢说手术一定能完美成功，即便是刀口偏移一毫米的失误都可能会使大脑遭受到严重的损伤。
如果“全人类联合生存协会”没有征收“次元粒子”该多好？或者至少留下一台“手术仪”，李维心想。
手术室的角落里原本摆放着一台由微型“次元粒子计算机”控制的手术仪，能独立完成绝大部分的手术并且几乎完全不会出一点儿错。只是“次元粒子”已被“全人类联合生存协会”征用，那台机器也就随之成为了废物，现在已经被清出了手术室。
李维看着无影灯下李皓沉睡的面庞，觉得那恬静的表情似曾相识，恍惚间想起了李皓小时候的模样，然后又想起了自己在战争中牺牲的儿子。模样几乎相同的他们，似乎最后都走上了为人类文明捐躯的道路。

恍然间，主刀医生已经开始了手术。
由于电力的缺失，以蒸汽机为动力的小型手持医用机械锯取代了从前电锯的位置。主刀医生手持机械锯精准地沿着预先画好的辅助线一点一点地匀速切割，直到李皓的颅骨被切除，暴露出颅内结构。
一开始李维还能够看清李皓大脑的左右半球，能够看清大脑表面的灰质，能够看清手术刀和镊子、钩子。但随着手术的进行，李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年老体衰的躯干不能再为他提供年轻时候一样的耐力，意识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集中，深知术中走神危险性的李维主动退出了手术，只是在一旁有些迷茫地看着所有的医护来来去去地忙碌。有那么好几个瞬间，李维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自己的孙子应该还在军部工作，自己的儿子也应该还活着，自己过着的应该是含饴弄孙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看着自己孙子的身体被一堆陌生人摆弄，然后还要取出他的大脑。但现实不会和自己开玩笑，这一切都绝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