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2)

或许我是期待去见她的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高二那天之后。我拢了拢给她买的花束，抑制不住雀跃的心情去想，和她见面后要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我好想好想你。
这些年还好吗？
什么时候出院？
你……愿意原谅我吗？
……
我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了向小园的病房门口，在轻轻敲了门后，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病房巨大的落地窗外茂盛的槐树，枝叶间挂满了一簇簇淡黄色的槐花，向小园就那样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病床边，两条腿从床上耷拉下来，一晃一晃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槐树从身后簇拥着她，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她就那样仰着脑袋看着我，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在她的目光中我有些恍惚，一瞬间里好像回到了从前，她看向我的目光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酸酸的。
是记忆里那个大人们见到都忍不住夸可爱的向小园，或者说是高中前没有受激素药影响变胖的她，不知是几年前研制出的可以治愈激素药引起负面效果的特效药，还是这次生病让她消瘦了下来。

“好久不见……小园。”
她微微侧过头认真地注视着我，乌黑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她像是在辨别我在说什么，最终眨眨眼睛，缓慢地开口道，“好久不见，你来看我啦！”
我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之前排练好的话语此时一句也想不起来，最后只好直愣愣地走到她的面前。她弯着眼睛，十分自然地朝我伸出手，就像曾经那样，她身上也和从前一样总是有槐花洗衣粉的香味，那阵暗香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我的鼻翼，熟悉的香气，加上这个回忆中的动作，就像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我已经感觉到握住她手时软绵绵、冰冰凉凉的触觉。
我想去拉她的手，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有什么在阻止我这么做。向小园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我会拒绝她，但她的手最终垂了下去。我没有错过，她宽大病服袖口下的那道足足五厘米的伤疤。
她敏感地察觉到我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挽起袖子，朝我晃了晃胳膊。“只是看上去很可怕，毕竟当时缝了五针呢！”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但嘴巴在我的大脑下达旨意前率先说了“对不起”，等我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时，垂下了脑袋，我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