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12)

我还小，会慢慢适应母亲不在的生活，但我知道父亲不会，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接受母亲不在的事实，我也一直不敢去找他，不敢推开他的书房。
于是，我就怔怔的坐在院子外，迷茫的看着街道上稀疏的人流，迷茫的看着街道尽头的那个身影，直到她将我打醒。
“在我们的东面有望不到边的大海，叫东海，在我们的西边有看不到峰的山，叫西山，在我们的南边有穿不过的沙漠，叫南原，在我们的北面有跨不了的冰原，叫北原，而我们就处于它们的中间，被称为中原。”
我没有心情去听她给我科普的这些地理知识，我只好低着头装作自己有认真的听她说。
很快我就能看到地上有几只蚂蚁，我就像曾经在院子里的那样，不停的用手拦住它的去路。
“而我们的头顶有密布的阴云，被称之为天空。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蚂蚁会抬头看吗？”
我停下了正在摆弄的手，我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蚂蚁会抬头看吗？蚂蚁会看见我吗？
我会抬头看吗？我会看见什么呢？
她像往常一样，拿住了我手，不断拨弄着我的手，玩了好一会，最后放了下来，继续说。

“相比于玩具，相比于作物，相比于牲畜，你应该还有更加珍视的事物吧。”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还有，至少我还有父亲。
我站了起来，看向院子里，看向了家里，还有我，父亲还有要珍视的我。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了一束金色的光。
密布的阴云中出现一个缺口，在那缺口中射出了一束金色的光柱，那光柱直直的射向了我家，照进了那扇窗户里，照进了父亲的书房里。
我看不见缺口后面有什么，只有站在那束光里，才能看见那束光的源点。
我冲进了父亲的书房里，我感到害怕，因为消失了的母亲也曾看到过那束光，看到缺口里的太阳。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的担心无不过之，他的身体正逐渐的淡去，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他专心致志的拿着笔与刀，他一心一意的刻画着，仿佛一切紧急的事态都不值一提，不，是他眼里只有精雕细刻。
我喊不出口，我作不出声，我迈不出脚，我不敢打扰他，直到他快要消失时，他终于放下了笔与刀，他拍了拍双手上的白色胶泥，回头笑着对我说：
“相比与我，你应该有更加珍视的事物。”
最后，他不见了，那束光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