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魄(2)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再过半小时，就要关门了，即便今晚老街道上没人，按规矩，也得到点才关。
“收起来，我没心情给那人下面。”老张说。
他说这话似乎是看见下一位客人的模样了，在外人看来，这很奇怪，但张烟不觉得，她父亲的本事，当女儿的清楚得很。
每每父亲如是说，便有不速之客。
便有灾祸。
他们本就是为避事才来到这儿，如有仇人找上门来，那就得走，而且快马加鞭。
张烟抱着几个白面碗，俯身轻声问道：
“是，他们？”
“不是。”张德吸了口烟。“是钟家人。”
“哦，那还好。”
张烟松了口气，在她心里，钟家人算不上不速之客，恰恰相反，他们是一帮面冷心善的人呢。
“嘻嘻，那我去烧水，我要把最近做得最好的熏肉拿出来给他下酒。”

“没听见我说的话？我让你收摊！”老张怒瞪了她一眼。“因为他，我们没钟家人可以欢迎了！”
“谁呀……”
“我。”一道磁性而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黏着得像胶水。
“晚辈，拜见张先生。”
“你还有脸来见我？”
老张暴起，瞬息之间掀起圆凳直砸那影子，圆凳裹挟着张德的愤怒，却最终陷入黑暗，再无声息，就好像被吃得一干二净。
“小子给我出来！”老张喝道。
那阴影顿时浑浊起来，就好像刚刚落入泥沼的石块从池面慢慢露出，那人走了出来，是一个阴森可怖的面孔。
头发杂乱无章，额前凌乱的卷发遮住眼帘，却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幽森的瞳孔，泛着诡谲的淡青光芒。
面容削瘦，下巴粘着点胡渣，给这鬼物增添几分成年人的成熟气味，除了面容，还有浑身的浸湿衣服的乌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