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夜雨烛话】乌萨斯北部青年（7）(5)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感到由衷地开心。他在笑，在嘲弄有关灵魂的学说和童话。
灵魂？向你摇尾乞怜渴求多巴胺的东西罢了。
他大睁着双眼，面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就这样躺在那里看着月亮。
那两轮当年照过十七岁的卡杨的明月依旧挂在那里。外面没有下雪，但月光依旧弥漫在寒冷的空气里，像是穿过水面。
月光并不伟大，不能像太阳一样把灰尘也照亮。她也不是必需品，一个人如果愿意，可以终其一生不看月亮，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她大多数时间是在天空中，那条太阳曾经走过的痕迹漫步，只有一些最苦恼或者最清闲的人才能看见她在夜空的中心徘徊，一直到离开。
卡杨对那些一旦入夜就能呼呼大睡的幸运儿深表羡慕，这种事他无福消受。不过他很庆幸自己军营里的铺位紧挨着窗户，在半夜三更时可以看月亮。
有时他会想，究竟有几个人在一生中会认真地花上一个月，完整地看一次月亮的阴晴圆缺呢？而这个问题的回答大半让他失望。他想，这些人对月亮的态度，正如他们相互之间的态度，不是不重视理解和沟通，而是对此一无所知，正如他对他这句话的傲慢一无所知。

不喜欢月亮的人都去死吧！他这么偏激地认为。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再也听不到下铺或者其他人传来的细碎的声响，黏稠而湿润的呼吸声，金属床架的叮当声和被褥摩擦的布料声，都安静了。
这也让他陷入一种难得的平静中。
他的心电图似乎平滑了，能容许他心中一切杂乱的思想能够随着这平滑的斜坡泄洪般滑走。那些多余的东西都沉没了，沉没回他心中深不见底的海洋。只留下了空，空无一物。
嘿，嘿，你！
一阵压低了声音的呼唤传进了大睁着双眼的卡杨的耳朵里。
卡杨一向难以入睡，不等这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就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床板。他确定这个声音是从下铺浮上来的、而他的下铺赤脚站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头颅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卡杨的眼前。
你快乐吗？
“……我快乐你吗？”
卡杨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代表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自己被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