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深夜食堂 E16 铃兰·西西里番茄面(8)

“是个病人家属，今天又过来的。”
“又？”
“他经常来，看他女儿。一个叫安吉尔的女孩儿，从哥伦比亚转过来的，挺活泼，成天喜欢戴着花跑来跑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
护士摇了摇头，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哎……多好的小姑娘啊，还送过我花儿呢。”
笑了笑，男人回过头来看看我和护士，说：
“对不起……麻烦你们了。接驳车该来了，该走了。”
我同他一起走过无人的走廊，路上，他点起一根廉价的香烟，又不好意思地递给我一根：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这烟不好，不介意的话，来一根吧。”
“没关系。”我收下他那烟放回围裙兜里，“您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辛苦您了。”
只有微光的走廊里，红点猛地亮起又变回橙黄色，照亮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他嘴角奋力地挑起，低头苦笑着。
“谢谢。”
“从您对小丽萨的样子，能看出来您真的很爱您的女儿。”
“哈哈，或许做了爸爸的都是这样的吧。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看到了，也总是想要去照顾，想要去陪伴。看不得他们哭，看到他们笑了，就又感觉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记得啊，当时，她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又奇妙又欣喜，就像是上天突然给你挂了一枚厚重的奖牌似的，面对这样的事，你就感觉就算是再怎么辉煌的加冕和庄重的表彰都算不了什么了。”
“可惜啊，你那个时候，越是高兴，你看到她手臂上留下那么多针眼和缝针的时候，你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一次次给你摆出一个勉强的笑的时候，你就越是难过。就一直感觉，抱着她的时间是那么少，可是她走了之后，你怀里就空了，也就感觉时间突然就没有意义了。”
“这样说出来会好受点。”
“嘿，小伙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今天你做的面很好吃，和我当时在叙拉古带着她吃的一样。她睡着之前，还想着和我再去一次那个老餐馆呢。安吉尔还有小丽萨看起来都很喜欢这个，要是以后她又来了，你可还要做给她吃哦。”
“您真的很坚强。”
“哈哈，只是没什么好哀的，孩子。要是那样，她会难过的，不是吗？”他吐出一口浓重的烟气，“爸爸能替她做的很多，最后一件就是好好活下去，不是吗？倘若她真的能看到的话，我知道，她也会开心的。”　
“我相信她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