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深夜食堂 E16 铃兰·西西里番茄面(2)

我已经不见父亲很久了，在我这里，他如同一个遥远的概念一般。幼儿时期的欢乐在记忆的书堆中埋藏很深，再去翻找时似乎已经是因纸张发黄、油墨褪色而不甚清晰了。因而，令我去再去描写父爱的模样，实在是有一些困难。
偶尔下午起来得早了，能看到有一个挺特别的小姑娘在食堂里面吃饭。她年龄应该八九岁，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金黄的头发和毛茸茸的耳朵，身上打理得整洁的小裙，以及那最吸引人的九条尾巴，令她每次来到食堂都能够吸引住无数原本埋头狂吃的干员的眼睛。
我很喜欢这个有礼貌而爱学习的好孩子，有机会见到了，一定是要从糖罐子里取些包着彩纸的糖果给她。瓶中满满的糖果，红，绿、白相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孩子是喜欢甜甜的糖果的，多数时候，从我这里取到那一两颗糖果的孩子都是会迫不及待地撕开糖纸，把那糖果扔到嘴里。有些时候，连句谢谢也收不到，确实会略微让人有些不满，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作罢，毕竟，糖果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同多数人相反，她不会一个人独占那五颜六色的颇具吸引力的糖果。用双手接过那一小把糖果之后，会先向我稍稍欠身致意，软软地说一句：“谢谢”，然后转过身去，把那些糖果分给跟在她后面的那些更小的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不管她这种礼貌是因为家教，还是说她自己要去装出来的样子，能被这样礼貌地尊重着，也着实是让人欣慰而高兴。只可惜，平日中我并非是同一般的干员们一样，在日间活动，只能是偶尔在早起的下午见到那小女孩，不由得感到是有些可惜。

我那一处三米多宽，五米长的厨房与吧台建在第二食堂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面。记得当初移开那封闭了不知多久的铁门前堆积的沉重纸箱后，刚打开门时，发现出了这一条从食堂到老锅炉房，长十余米，有我一臂展宽的走廊，在我来之前，它已是空闲了许久。这片被封存的已久的遗忘之地四处都积着厚厚的尘灰，结了足可以织衣的虫网，同我一道推开门的干员们都显露出了不少的嫌弃。不过，这里有着大面的窗户，上方的管线也已经是无关紧要，余留给我了相当的修饰空间。
经了约莫一年余，这处小园终是初具雏形。能有这样一处的园子，在这世界上已经是相当值得感激的事。初夏的时候，花开得正盛，打开窗户，风会同那风车茉莉的芬芳清新人的心神，淘汰的周转箱做成的鱼池里，苇草和水葫芦间是活泼的小飘荡着，即使是夏天里，罗德岛的左舷面向了阳光，从屋顶垂落下来的三星枫藤墨绿色的叶子也能阻去不少的暑意。我很喜欢在那阴凉里面翻书，偶尔，上午九点左右，有些熟识的干员会来拜访，我也乐于同他们分享这一点宁静。
和舰船顶部那疗养庭院不同，经常是有来来往往的闲适的干员游玩。我去过那里，日日是繁花似锦，充沛的阳光让那各种类的植物都是开得繁盛，高耸的冬青树与白桦在那玻璃穹顶下尽情地生长着，时不时，似乎还能听到鸟儿在那树间鸣唱。相比起来，我这处小园就几乎算不上是什么的样子，不过，山水之间的趣味，多数时候还是自己更明了。这小园更像是我自己的一处天地，独令我自己获得一些繁重之外的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