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莲】江南可采莲（六）(7)

然后，其实不用再问。全山境皆知，山主余墨为寻一人，耗费八百余年。
心口一片沁凉寒意蔓延开来，她为何从来不知道，她的心竟然是完整的。她为何还试图去理解，余墨钟意的只是莲花妖“白漂亮”，而不是昔日好友颜淡。那些为爱伤神的岁月里，她为何从未回头去看一眼，那默默无言的守护和付出。
颜淡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地上闷声恸哭起来。
婚期愈近，东海龙宫亦是忙碌。敖宣虽狂妄孤傲，对待朝澜倒也算是真心一片，他在婚礼诸多细节中亲力亲为，这也给了录鸣和颜淡不少机会，录鸣成功策反蚌族，是以颜淡终于在敖宣大婚前一天偷偷潜入水牢。
录鸣此时不宜再多加走动，鼓动水牢各族精怪的任务落到了颜淡头上。水牢里暗无天日、狭小逼仄，时有铁链摩擦碰撞带来的刺耳声响，颜淡只是潜入片刻，就隐隐觉得头痛难忍。
等她适应了牢内光线，这才惊觉眼前漂浮着无数张惨白扭曲的脸。这些水族被关押太久，有些已没有了人形，有人脸上布满鳞片，或是索性突着一双鱼眼，硕大的双唇一开一合，两片脸颊会在水中荡漾。

她不由后退两步，双手死死地抠在背后的墙壁上。如果他们一拥而上，她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对……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大家，我是来救大家出去的！”但她不能死，她还欠余墨一句谢谢。
那些绕着她游动的水族不作声，她也不知对方能听懂多少，一刻不停地说着：“如今仍有九鳍遗族在世，他听闻大家受此苦难，于心不忍，正打算于明日揭竿而起，推翻东海暴政！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助他，也是助你们自己，抗争一次？……”
龟缩于此，尚能苟且，此门一出，有去无回。
她不敢催促，只得停下来，等着回应。
过了不知多久，其中有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愿意。”
紧接着，一个、两个，周遭此起彼伏，悦耳的、难听的，年轻的、苍老的，声音此起彼伏……
颜淡几欲落泪，俯身下拜：“颜淡在此，跪谢诸位大义！”
水波托起她的衣袖裙摆，在黝黑的水牢里，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灵光一现，会不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