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一头野兽的最后时刻(21)

父亲只是重复着多年来不变的动作，刨几口，嚼一嚼，哽咽着吞下。
总是这样，这世上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去了。还是吃饭罢。
我希望能够听到父亲的鼾声，尽管那并不健康，但我只想知道，父亲是否还有出声的能力。
然而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尘埃在空气中震颤着。一个人在餐厅里坐着，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我站起身来，向书房走去。看到了从他小时候就一直放在那里的奖杯。一个个跳舞的小金人。
可他不行了，胃不行了，腰不行了。人不在了，心不在了，都不在了，该结束了。父亲的过往，早已结束了，已经又过了数不清多久了。然而，他没有离开过，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距离。
那她呢？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和她，都在永永远远的笑着。

照片是没有距离的。
现在他又一次站在了门口，又一次怎样都迈不出那第一步。他觉得，再往前一步，就踏入了彻底未知的世界，一脚踏入了他的坟墓。
他是多么的希望父亲会忽然冲出来，粗鲁的将他拥入怀中，但他不会的，他的剃须刀也有好久没有用过了。
他想支起手来转动把手，像他父亲当年支起手臂，打开门赶走了他一样，但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将永远也学不会父亲的那一份威严。他的双脚开始后退。
“走吧。”卧室里的声音。一个小男孩儿从书房里跑了出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门口，伸手，开门，跨出——他不知道，但他也跟着跨出去了。
小男孩儿转身站定。“爸，我走了哦。”
他知道他会回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