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一头野兽的最后时刻(15)

“一般多久看一部呢？”
“看心情吧……有时两三周一部，有时一天几部都停不下来。”
“那……你想过有一天要去拍自己的电影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二郎腿放了下来，坐好。这问题我有些答不上来。知道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电影是怎样的，但却不可能化为实际。那样的电影是没有竞争力，是不可能生存的。我做不到。
“有罢…但只是些痴心妄想罢了。导演的领导力，我是做不到的。而且，我想拍的东西太奇怪了，只能自己看。但电影要生存，本来就是需要观众的。艺术来艺术去，终归是离不开受众的。”
“那么你的受众是谁呢？他又想看到些什么呢？你作为自己的受众，又想实现些什么呢？”
突然沉默了。我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他埋着头飞速写着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次他给我看的东西，字迹潦草，就像是个学生赶作业一样，也不知他在追赶什么。

索性放弃对话，我默默看着他继续写。他的神情很冷静，甚至冷漠，眼睛直直的跟着笔尖移动，手指却像是抽搐般在纸上喷涌着什么。我打量着他的侧脸，剃过的下巴上已有些短短的胡须又冒出来了，他那严肃的神情倒很是相配。
他停下了笔，看向窗外。夕阳下，橘色的世界，窗子开着，汽车行驶的沙沙声弥散进来，文明的底噪，让我几乎有了微风拂过的错觉。楼层不高不矮，我这儿从窗户里只能看到楼房直上直下的局部。他坐在窗边，突然抬头看去，而我这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对面窗玻璃上有几个黑点掠过。
不知怎的，我忽然感觉此刻的他，一定是笑着的。
我看向他的后脑勺，黑色中已有些发灰了。他低下头，突然转了过来，我们对视了。
没有微笑，而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似乎在审视我的目光。他冷漠的看着我，严厉的看着我，凶狠的看着我，仿佛要生生扒开我的皮相；我也看着他，只感到有种强烈的冲击，却又解读失败了，就像面对着丛林里的一头野兽，像是听到了它声嘶力竭，却又不可理解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