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润 《共沉沦》(4)

陈天润摇摇头，他依旧温和的说道：“左公子，在下行医，从不图回报，在下出身叛臣之家，祖上害死太多人，在下苟活于世，只想略尽绵薄，为祖上积德罢了。”
左航虽未想过这层，但依旧不以为意，他眼中的自己不过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尸走肉，为人所用，于是他笑着丢下一句话：
“你给祖上积德，那你自己呢？”
说罢，屋内的男子已经背起他救不回来的父亲走到二人面前，男子红肿着眼俯身道谢，陈天润俯身回礼，二人看着走远的男子，一时间气氛沉闷，陈天润起身进了屋内，火折子点起了蜡烛，他坐在佛像下举蜡读书，整个人笼罩在暖光之中。
像个圣人。
左航敛了笑意，躺在草席上，他望着破庙的屋顶，开口道：“小神医，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陈天润从医书古籍中抬起头，左航侧眸便可望见他的神色，陈天润的模样和他本人无差，看起来便是温润如玉，脾性极好的人，左航微微转头，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半月有余。”
“还有，叫我陈生便是，神医担当不起。”
左航轻笑出声，觉得陈天润有意思，他只告诉陈天润自己的姓，陈天润便也只告诉他的姓，似乎并不像长得那般不记仇。
屋外的雨停了，左航笑道：“好，陈生。”
他翻过身，面朝着陈天润，紧接着道：“那个男子将自己的父亲丢到山里，却又反悔将他找回，想要医治却再也来不及，现在开始后悔，这人性，太过不堪一击。”
陈天润抬眸望向左航，那澄澈如水的眸子看尽了左航的神情，温声说道：“若是真心相待，且无外界干扰，人性也会牢不可破。兰亭镇太过贫穷，所谓七十岁为不祥，实际上是为了家里少一张嘴，给年富力壮的人留一口饭罢了。若是他们年年有余，不需要为了粮食忧心，也不会如此了。”
左航眨了一下眼睛，又背过身去，陈天润看不到他的神情，便移过眼神挪到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