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甜甜 第4章 归零(2)

我给她办了出院手续，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就开着车出发了。我要带她去北京，看毛主席。
她们这一代人真的很纯粹，吃够了时代的苦，却好像从未怨过谁。临死了，心里深深的惦记的还是开国伟人——她从小到大的偶像。
出了院，坐上车，听说我要带她去北京，她一下心情好了，也不哭也不闹了。脸上带着笑问我：“你也没去过北京，你认识去北京的路吗？”
“我这个车有导航系统。”汽车导航在当时也算是新奇玩意，老太太好奇地凑上来看，“它指的路准不准？别走错了。”
“不会的。”
“你留心点，我小时候就是认错了路，才和我家里人走散的。”
“放心，我带着你，错也是一块错，走不散。”
那时候，江岭到北京的高速还没有完全修通，我怕她会难受，所以走走停停。走了好几段省道、过了好几座大桥，住了好几晚酒店，我们才到北京。
她如愿地看到了天安门，看到了毛主席，我背着她上了长城，带她去北京的商场买了件带大毛领的红色大衣，给她在天安门广场前拍了照片。

她拿着洗出来的照片，咂摸着嘴：“哎，没有的时候觉得它千般好，穿在身上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还有什么想穿的，想看的，你尽管说。”
“我想坐飞机。”
“你这身体，恐怕不太行。”
“那咱们去看看，看一眼总行吧。”
为了让她近距离看一眼飞机，我买了两张当天的机票。那天，老太太在停机坪上望着大飞机，喃喃道：“钱不是个好东西，有人为了钱，什么坏事都愿意干。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想干啥就能干啥。”
“说绕口令呐？看完了吗？完了咱回家。”
她牵起我的手：“不回家了，你带我到海边去吧，找个有海的地方。”
“去海边干啥？”
“小时候，自然灾害没饭吃，爸妈带着我们兄妹三个去外面讨饭，我爸说我们要一路往东走，东边有海，海里有吃不完的鱼。我后来想，爸妈肯定是到了海边，没准就在那边过下去了。我想死在海边，等我死了，你把我火化以后，拿点骨灰撒到海里去，我没准能遇见他们。”
“撒海里，挺好，省事。就不用给你立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