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绕过人间》(8)

“第一招，是柳枝纷飞。”杨戬看着沉香，“还记得我经常吹的那支口琴曲吗，《折杨柳》，你母亲当年，也喜欢听。”
“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却因识人不清，误了你这么多年，”杨戬愧疚地凝视着沉香那张还带着少年气的脸，“那时我天眼受伤，落魄成一个赏银捕手，每天东奔西走，只是勉强能够生活，”杨戬自责地低下头，“我以为你在金霞洞，会比跟着我受苦受累要好，结果我错了。”
“沉香，如果能重新来过，再苦再累，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杨戬用另一只手抚上沉香的头发，轻柔地说：“那第一招，就让我再给你吹一遍《折杨柳》吧，你认真听下，听听又有几分相像似从前。”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
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
口琴声起，上苑柳浓时。都把韶光分付。沉香有些呆愣了，定定地注视着杨戬。“木二郎……”沉香不禁低低唤出了声，手下用力了几分，温热的指腹紧紧贴着杨戬的脸颊。
“第二招，是投桃报李，”一曲终了，杨戬没有理会沉香的呼唤，脸色有些苍白地笑笑，继续说着：“申公豹给你了忘归，不过我猜他没有告诉你忘归的真正含义，”杨戬目光中多了几分眷恋和不舍，“忘归嗜血没错，但鲜有人知它与承影还是一双情人剑，忘伤心事，等不归人。”杨戬顿了一下，幽幽说道：“所以只有心甘情愿地把忘归交给自己真正的爱人，忘归才会停止杀戮，成为一把普通的匕首。”

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
且吟白纻停绿水，长袖拂面为君起。
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激楚结风醉忘归，玉钗挂缨君莫违。
“既然你承诺过要让我三招，那么这一招，就把忘归给我吧，用我的劈山斧换。”杨戬从怀中掏出聚缩成元宝大小的劈山斧，递给沉香。然后伸手拿过沉香的忘归，朝着自己左臂狠狠一划。“木二郎！”鲜血喷涌而出，沉香大喊一声，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戬。只见杨戬的血漫过忘归，忘归周身白光泛起，剑身一阵颤动，待完全浸入后，忘归发出一阵剑鸣：先是低眉婉转的轻语，再是如泣如诉的哀声，最终一声长啸过后，剑鸣声渐渐式微，忘归四周的白光退去，青铜色泛起，转瞬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商周式样的普通匕首。
沉香惊诧地紧盯着杨戬的眉心，“你怎么知道……”，沉香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没有说过……没有说过……”沉香慌张地用手去堵杨戬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被杨戬无声地制止了，紧接着沉香被拉进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从你怎么都不肯叫我舅舅开始，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杨戬微微笑着，安抚似的轻轻拍打着沉香的背。沉香怎么可能知道杨戬是情场的个中老手，在与主管情爱的巫山神女婉罗周旋时都不落下风，更别提一眼看穿他那红得快要跳出来的少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