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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屑|桓渊】沉星颓渊(下篇)(2)

应渊眼见桓钦被碎裂的酒坛溅了一身,血迹自手臂蜿蜒而下,桓钦却似浑然未觉,独在原地伫立良久,直至滴落在地的鲜血已然积成了血洼,才行了几步靠着点星台旁的大石坐下,仍是一言不发仰望星空。
“桓钦,火德元帅年事已高,向来心直口快,今夜酒醉说出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应渊走上前来宽慰道。
见到应渊前来,桓钦笑了笑,“火德元帅义正言辞字字铿锵,到底是一时情急还是酒后吐真,又何必自欺欺人。况有此成见者,岂止火德一人。应渊,若是你我易地而处,可会甘心束手就缚,坐以待毙?”
“桓钦,你流血了。”应渊关切。
桓钦不以为然,“说来也是可笑,每次我狼狈之态都被应渊君尽收眼底。到底还是喜着玄衣,可掩血污,不至外人面前颓唐如斯。”
应渊忆起前世揭穿桓钦后,他便换上玄赭澜袍,除却身份立场,未曾想,还有这一层考量。只是自己于他,已然成了“外人”了........
桓钦未计较应渊心绪千回,自顾感叹道,“我抗旨不尊,物换星移,这布星亭想必很快就会迎来新一任布星官。只是于此栖居万年,如今真要离了这容身之所,倒还是有些不舍。往昔种种仿若昨日,转瞬却已经年。岁月飞逝,流光易抛啊。”
“桓钦,你不必忧心,我可向帝尊说明。帝尊深明大义,知人善任,定不会强人所难。”应渊言罢伸出手,想要拉起桓钦。桓钦起初手上并未使力,应渊收力之时猝不及防反被桓钦一拉,直接转身摔了个屁堆儿。

【沉香如屑|桓渊】沉星颓渊(下篇)


“帝王心术,火德只是说客,帝尊不过借火德之口嘲讽威逼试探罢了。应渊,你心思玲珑,这便是一同沉沦的结果,你不必违心为我,而站在天族的对立面。”桓钦轻叹道。
应渊索性坐在他身侧,更有意向着桓钦身旁挪了挪。风拂衣袂,月色映照之下,两人的身影似是交叠在一起。
“起初只觉被贬谪至此,心中愤懑不平,举杯消愁,直至料峭春寒夙夜酒醒,得见广阔天地,豁然开朗,方悟布星之美,澄然如心。星君掌周天星宿,布夜点星,红尘百姓忽觉现世残忍难以安身之时仰望星空,举目可见璀璨星芒,可抵长夜寂寥,能耐苦雨寒霜。是以所司之职,既是布星,亦是织梦。布星亭前,也曾眼热心颤,立下宏愿。并非权位浮华迷眼恋栈,冒天不韪,初发之心无非立身持公,修齐治平。身居高位,百载沉浮,也曾峨冠博带,风流无匹。你我万载貌合神离,并非皆是言不由衷。我知你幼失怙恃,长于天帝膝下却教养严苛,是故我竭尽所能想要予你自由,是出自真心。可当你重返天界,横眉冷对决然义绝之时,我便知晓,一切筹谋,不过皆是我一厢情愿。是以身份败露之时,我亦咎由自取惶如丧犬,不敢认名姓,亦羞于露真容。本就是罪孽之身合该永坠无间,又如何能明漫天星辰。
一夕倾颓,毕生所谋皆成虚妄,穷心尽瘁不过荒唐。九百年光阴如昙花一现,蹉跎岁月飘零客久,终究是深恩负尽,死生亲友。梦幻泡影,触手即散,众叛亲离,一事无成啊。”桓钦语声平静,似古井无波般无悲无喜。似是追忆往昔,又似慨叹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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