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莲】江南可采莲（八）上(5)

颜淡呆坐沙丘，抱膝默默哭了一会儿。眼见红日西斜，还是强打起精神爬起身，循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颜淡一路走，一路四下观察。
周遭景象时真时幻，或凝滞不前，或十步一景。四季轮转、风霜雨雪，像随心所欲的戏法，股掌之间颠倒乾坤，更将天地连成一片。
这显然不是凡间景象，颜淡在仙界百余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地方，联想到几人西南一行的目的，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关于他们要寻找的四大神器，古籍寥寥数语语焉不详，纵然如此，一路上余墨与唐周分析其中一样楮墨可能并不属于天界，而是魔族的所属。然而，楮墨到底是何物，他们却无从得知了。
或许她身处之地正是楮墨变幻出的结界或幻影，用以迷惑或杀死觊觎它的异族。那神秘老者想必也打神器的主意，自己又不敢贸然探察，便拐了她做投石问路的马前卒。
可是为什么选择她呢？颜淡自问不过是只普通的妖精，就算真身是上古遗族，与九鳍这样的强大且骁勇的族类一比，也不过是生以供人赏玩、死以研磨入药的灵物而已。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脚下忽然踩到一脆硬之物，嘎嘣断裂之声将她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颜淡低头一看，发现脚下踩着的，似是一截腿骨！她惊退半步，心中骇然。举目四顾，这才发现周遭景象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荒芜戈壁，目之所及，遍地尸骸！
那些骸骨零零散散、奇形怪状，有人骨亦有兽骨，颜淡方才踩在脚下的，恰巧是一具完整的人骨，伏在沙地里，半边头颅埋入尘土，露出的半边朝向夕阳的方向，黑黝黝的眼洞仿佛瞪着她一般。
颜淡正待附身细看，却见那副骨架上眨眼间生出腐皮烂肉，来不及震惊，又见那皮肉迅速修复，转瞬间，眼前骸骨已变成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人，赫然是刚死去的样子。
她直起身环顾四周，眼见那些碎骨残骸也同样凭空生出皮囊毛发，变得满地断臂残肢、血污横流，比原先景象更可怖。
耳边隐隐有刀兵激撞、野兽咆哮之声，混杂厮杀叫喊，一股肃杀之意卷着黄沙向她席裹而来。颜淡吓得拔腿欲逃，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她身体失衡，重重地扑倒在一滩血污之中。
腥臭气味直钻鼻腔，颜淡忍着恶心吃痛回头，只见抓她的正是刚才她观察的年轻人，他此刻正抬着头朝着她睁开双眼，可那双眼没有眼球，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眼洞，毫无生气地瞪着她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