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与昆明5(2)

“这伤我能治好。”这不是我第一次提到。
“你能，但这伤不能好。”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因为聪叔总会如此回答。“从警三十来年，这道伤是我最荣耀的勋章也是最重要的一课。没有它说不定我年轻时路就走窄了，哪能坚持到现在？我……”
我不爱听，每次都不爱。聪叔知道，所以也就戛然而止了。
“明明海先生你很喜欢故事。”
“你的故事，你们的故事……”稍有迟疑，最终还是如实说出来，“我怕听到你们的故事，因为我自己是个无能的凡人，不能为你们这些在城市阴影中负重前行的人做些什么。这让我懊恼且不舒服。”
“职责所在，是你想太多了。哦！舒服多了！”草药剂敷上后用纱布包覆贴好，聪叔尝试缓慢地耸耸肩，继而尝试把左手抬高慢慢挥臂，“看来人不能太好，容易胡思乱想，像你这样。这药啊，海先生，我自己试过但效果没你做的好，秘密是在你身上吧？”
“不是我想太多，是你想多了。要不是处理手法生熟的原因，要不是材料质量的原因，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秘密呢？还有一点你也想多了，我不是好人。”
热水中加热的光滑鹅卵石捞起用毛巾裹上，在包覆草药的纱布上逐步局部地进行热敷，聪叔嘴里的呼吸逐渐畅快大气，这拥有骇人旧伤的左肩和腰都开始情不自禁轻轻摇摆起来。

“当身上只有两张五元钱遇见一个乞丐的时候我会直接走过去，当身上有一张百元钞和十元遇见一个乞丐时我才会把这张十元钱递给他。聪叔你觉得我这样的也算好人吗？我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理好受，有时是为了避免旁人目光才做出那么一点所谓‘善良’的举动，归根到底是出于一种自私的动机，我只是一个伪善者，不是你口中、常人口中的好人。”
从雨天的痛苦中解脱开来的荣耀老骨头从兴奋的舞动中逐渐平息下来享受应得的安宁，聪叔张开手拿起茶桌的骨瓷杯又泯一口他口中味道独特的桔梗叶茶，在茶杯离开唇边后发出了一声不知哪种意味的叹气，随之回答我。
“你要这么说好人真是凤毛麟角了。做好事的同时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自尊心怎么了？如果还有小小的利益，只要这个小小的利益没有危害到他人，做好事的同时满足一下自己这种不危害他人的小小利益又怎么了？就像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强制他人做一个圣人一样，我们也不能勉强自己去做一个圣人，不然人人都只能畏手畏脚止步不前不是吗？”
“这。”聪叔穿上上衣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刚上药的左肩，“你有着特别的、我们不能掌握的力量，这不代表你就必须去做一些拯救全人类全世界这样庞大的牺牲。像是现在的我这样上门来寻求帮助，你毫不犹豫伸出了援手，这难道不够吗？难道一定要把目光放到那么崇高遥远吗？只能救助眼前的事物难道就不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