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故事(2)

“你他娘的！”邻桌有个食客骂起来，“都吃过三天了还饱呢？”
笑先生刚想出声训斥，见到是个身材高大的北方汉子，喉咙鼓动两下，悻悻然把话收回去，轻声细语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那璞瑞德是洋人开的，四五层高，层层皆满，鸡鸭鱼肉，无所不有。吃饭的在门口交了钱，去掌柜那里领个盘子，就在里面上下走动，随走随吃……”
“……酉时之前，不做限制，撑破肚皮也不管，是吧？”那食客接过话头来。
“哎！您也去吃过？”笑先生若是遇到同道，眼目一亮，撩起长衫下摆就要凑过去坐一桌。
“免了。”汉子伸手拦住先生，咬牙切齿，“我是他娘的听你在这里说了三天，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真是可惜了。”笑先生也不恼，自顾自坐回去，“兄台实在得去试一试，不去不知道，那璞瑞德无愧于人间仙境，地上天国，玉食琼浆吃过，仙粮入腹，竟到今天也无半分饿意哩！”
“真不饿？”笑先生说得激动，把老师傅吵醒了，人就干脆走过来。
“那……那能有假？”笑先生挺直腰身，往前一送，拍拍凸起的肚腹，“这不，今儿还胀着气呢。”
“后厨有中午吃剩的余面，我让跑堂给你端出来吃点儿？”老师傅笑笑，也不戳破。
“您这是瞧不起我了。”笑先生眉毛一竖，作吹胡瞪眼气极状，如若受了莫大的侮辱。

“是我小人之心，妄自忖度了。”老师傅摸摸脑袋，乐呵呵笑笑，也似模似样学着平日见过的文人食客诌了一句。
“哎，笑先生，我刚从荆南跑商回来，还没听过讲过这璞什么楼的事儿呢，给我讲讲！”恰逢角落里有好事的食客起哄，我眯眼瞧过去，是青州来的泼皮小子。这无赖三天前笑先生第一次讲就坐在最前面看戏，今日喝饱了水，又找起茬来。
“璞瑞德，就西边那家新修的，您吃了饭溜达过去就能见到……”笑先生恍若不觉，摇头晃脑，又讲起我快背下来的事。
“来客了。”老师傅见我面色有郁，努努嘴把我支开。
“哎……”我叹口气，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了？”老师傅掌厨多年，阅历丰富，一眼看出我在胡思乱想。
“就觉得……”斟酌半晌，我低声道出心里话，“笑先生蛮可怜的。”
“可怜？”
“吃过一次洋人开的新酒楼，对大家来说确是稀奇事，说出来也高兴……”我犹豫一番，脸都涨红不少，还是狠心说出来，“但翻来覆去这般说，大家都听厌了，却辩不明看不清周围人脸色，喜事都快变丧事了，还被有心人寻笑话……”
“就前两天，笑先生早上来的，你不在。”老师傅清清嗓子，另起话头，“来了找地方坐下，也不点菜，就喝不要钱的茶，过好一会儿，才等来几个嬉闹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