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马吕斯(7)

他来到别人指给他的住所，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她手里端着一盏小油灯。
妇人站在那里没有动，也不回答。
“是这儿吧？我能见见他吗？”
那妇人只是摇头。
“我是他的儿子，他正等着我呢！”
“他不等您了。”妇人说道。
马吕斯这才发现，她正流着眼泪。
她指了指一扇低矮的门。
在妇人的指引下，马吕斯走进了那扇门。只见客厅的壁炉上点着几支羊脂烛，灯光照着三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个穿着一件衬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便是彭眉胥。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神甫。神甫正在祈祷。
彭眉胥先生害了三天的大脑炎。发病时，他就感到凶多吉少，便写信给了吉诺曼先生。在马吕斯赶到之前，他的神智开始昏迷，，并从床上爬了起来，大神喊道：“我的儿子怎么还不来！我要去找他！”他摇摇晃晃走出卧室，一头栽在客厅的方砖地上，不一会儿就断了气。

医生和神甫都来迟了，而彭眉胥的儿子，则来的更迟。
在昏暗的烛光中，上校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睛里流出了一大滴眼泪。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眼泪却还没有干。那是他为迟迟未到的儿子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
马吕斯注视着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的这个人，望着那张令人敬慕的面孔，那双睁着却不再注视人的眼睛，那一头白发和布满刀痕与弹孔的躯体。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他已经死了，马吕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漠然的站在那里。
他所感到的悲哀，只是面对任何死者都会产生的情绪。
除了马吕斯外，屋里的人都在沉痛的哀悼着：妇人在墙角流着泪，神甫抽噎着进行祈祷，大夫擦去眼角留下的泪水。他们不发一言，在悲痛中看向马吕斯，这让马吕斯觉得只有自己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