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雪【南北组】(4)

耳边一声轻哼，没等我回头，乐正绫已经轻飘飘地走了过去，把写好的红纸拿金线挂在了光秃秃的枝丫上。我定睛一瞧，得，跟我写的大差不差：
绫，要我师姐和她那笨徒弟安康顺遂，五劫退避，七灾远离。
“怎的把自个儿忘了？”
师尊站在树下，看着乐正绫狂狷的字，不悦地皱起了眉。
乐正绫浑不在意，摆了摆手：“不还有你么。”
“好吧。”
洛天依低低地笑了，把自己的红纸仔细地挂上了树梢，清风徐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纸上轻巧的三行字：
愿清风长伴，愿弟子长安，愿君长在。
忽然一声凄厉的鹰唳，飞过层层叠叠的山云，撞碎了新年的萦梦。枝头的雪被这一声唤得簌簌而落，连带着刚挂上的红纸一同。
洛天依却无暇顾及此处，和乐正绫对视了一眼，笑意凝重的看不见了。
“宗主令。”她说，“一同去吧。”
乐正绫点了点头，两人便联袂飞身下了山。以往也有过类似经历，我不慌张，只是自个儿过去把师尊的红纸挖了出来。
白雪模糊了青黑的墨。
那日她们回来后，山上的气氛就好像隐隐变了。师姑依旧常来，却经常在争执。我听的模糊，模糊听得的又是我不懂的词眼，说北莽入侵中原，天下生灵涂炭，京师岌岌可危。可次次的结语，都是洛天依斩钉截铁的一句：“与你何干，不许。”

转眼，已入春了。
这一日，乐正绫踩着渐融的冰雪，又来到了洛神峰。手上竟是拎了两坛美酒。
“怎么，想靠两坛酒来哄骗我？”
洛天依倚着含苞的桃花树，冷笑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乐正绫却只是快步走过去，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天依，莫生我气了。”
洛天依又冷哼了一声，撇开脑袋：“这酒是做甚的？”
“以往师傅常做的，埋一坛作女儿红。另一坛，算给你赔罪。”
“别是掺了蒙汗药，药倒了我，再自个儿偷溜。”洛天依眯缝起眼睛，还是不肯饶她。
乐正绫长叹了一口气，开了封漆，先斟上一杯：“我怎会如此待你？”
“谁知道呢。”
洛天依嘴上强硬，还不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在一边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凑上前去还没开口，师姑柳眉一竖：“小子你几岁，喝什么酒？去去去。”
那日的酒喝到日暮，分明只一坛，两个谪仙人却都喝的踉踉跄跄的，彼此搀扶着回了屋。酒定是醉不了她们的，那醉人的，便是诸般世事了。
入夜，我本已经合衣安眠，忽然听见门后笃笃的敲门声，惊的我一跳，手就要去摸边上的剑。定神一想，山上也没有外人，来敲门的必然是师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