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香油钱(7)

你所恐惧的，是你幻想的。就算幻想成真，那只失去狗链的狗也未必会冲向你，你所恐惧的现实，不过是随时会松开的手，随时会失控的狗。但你忘了你才是狗的主人。
在这有限的一生里，你才是你生活里的主人。别人？不过是你的妄念。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要去找你眼里的光。有的人的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有的人能装下整片海。当你在意别人的眼光时，其实是你的心生出了虚妄执念。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回吧，回你该回的地方。我的地方不能留你，留了你，我就没饭吃了。
我明白，师父赶我走，是为我好。
隔天醒来，我背起行囊，越过田野，土丘，冲向十字路口，等待班车的来临。这地方只能等。一个老奶奶比我还早，盘腿坐在路边。
“你不是这儿的人啊。”
“对，昨天我坐过了站。”
“你是不是昨天在那棵树下？”她转身往远处指了指。
“对。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有个老秃子问你要香油钱？”
“对。”
“你给了？”

“恩。”
“造孽啊，你被骗了，那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傻子。”
老奶奶看了我一眼改口道“是出了名的骗子啊”
“他不是和尚吗？”
“什么和尚啊，就是一个秃头，也不知道是那个年月流落到我们村的。”
“流落？他不是住在庙里吗？”
“我们村哪有庙啊，早年有个外国人来传教，我们这村子里要么不信，要信也是信的上帝。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住在庙里，处处是庙。”
“嗐，他是说住在尿里，到处是尿。”
“尿？”
“对啊，他天天睡在粪坑旁边，我们这儿有好几个粪坑，上面搭了棚子，里面的屎尿都是村民用来施肥的，他倒好天天睡在边上，还见天儿地换棚子睡，每天早上起得比我们都早，我们要挑粪浇地，他就挡着收钱，还硬说是香油钱。我老头年轻的时候打了他好几回，他还是这德性，日子久了，我们看他可怜也就几毛几毛的给点儿。可怜人啊，村里的小孩儿常趁他睡着了，尿他一身的，他倒也不生气，在孩子面前倒像个正常人。前两年也有生人来过，就村口那家的女婿，第一回来他就伸手问人家要香油钱，老了老了，还越来越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