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血管(2)

日照强烈。
（以上信息来自ude4246868的记忆芯片，因其语言表达模块受损，故逻辑混乱且存在明显语病。）
1.
我第一次见到ude4246868是在木卫二180年8月14日（原地球纪年法）。在那前一周，正巧是木卫二生存基地建立180周年纪念日，中央技术员科普了一次木卫二基地修建原理，虚拟投影轮翻投了两次人类登录木卫二的模拟实况，基地研究站代表发表了三场讲话，一场讲解木卫二基地的建立过程，一场讲述木卫二基地的发展过程，一场描绘木卫二基地的未来面貌。那时候我刚刚选择将地球史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向基地申请前往原地球收集历史研究资料，两天后得到了批准和许可证明。
“历史”总是与“过去的事情”和“记忆”相联系，你记得这件事，我也记得，他也记得，如此一来就成了历史。历史一定要符合两点，一是确凿的事情，二是过去的事情。“确凿”和“过去”，在旧辞典上颇似同一个人的面孔——一个满脸皱纹的干瘦老人。我不能精准把握那些皱纹之间的界限，总觉得它崎岖料峭、难以诉诸语言，同时却又脉脉温情。那时候我阅读了许多文献资料。在记录里，地球原本是一颗蓝色的行星，它的大气层主要由氮气和氧气构成，那里曾遍布许多叫做“鸟”和“植物”的美丽生物，有着非常丰沛的生命（就和我曾经梦见的一样）。全息模拟里的地球已经是过去的人过去的回忆了。在这个房间中央，全息仪器投射出地球，这片丰沛的蓝色回忆正不停旋转。

一周后我领取了防护服，乘坐m4号飞船前往地球。m4号舱房狭长，座椅两两相对，挤得亲昵无间，人反而是没什么人，稀稀落落，互相没有交集。我缩在防护服里，在舷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侧撇着身体，望向窗外。飞船起飞后，宇宙中的木卫二一寸寸后移，变得轻盈、渺小，舷窗后的它显出红褐色条纹，宛如神经血管。
这片悠长、易碎的神经一点点模糊下去了。飞船在宇宙中行驶，一切事物都模糊下去了。我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涩得慌。旧辞典里有许多概念，如今已不常出现，比如“春风沉醉”，比如“月亮”，比如“赤道”，比如“亚细亚”，比如“绿带翠凤蝶”，比如“玛丽伯德地”，我会用这些概念来描述那时候喉咙酸涩的感觉，描述木卫二的淡红色血管，我也许会说：“赤道的、绿带翠凤蝶的木卫二春风沉醉如亚细亚。”这是一种脱离理性的直觉。
2.
16岁时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我成了各式各样的生命和非生命。这样表述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什么叫做成为各式各样的生命？什么叫做成为各式各样的非生命？生命指什么？非生命指什么？然而事实如此——我成为了各式各样的生命和非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