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清明(5)

“……我真的好讨厌下雨。”我闷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月先生一边为我吹发一边轻轻抚摸我的头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死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
我感到脑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抚摸得更加轻柔，让我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随后他开口说道:“没关系的，阳，如果下雨了，就回来找我。”
“只要我看见阳，就会笑，我笑了，天就晴了。”
我向来相信月先生说的。
所以一下雨，我无论在哪，在干什么，我都会转头跑回家。
猫妖确实是很长寿的，这几千年对我来说只是从孩童变成了成熟的猫儿，但是月先生似乎越来越虚弱了，常常会趴在桌边咳嗽，一睡就是很久，我问月先生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他摇摇头，一边抿茶一边说道:“对半仙的寿命来说，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我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因为月先生的样貌一点没变，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还有那双漂亮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年数已尽的人，就算是当做拟人态的猫妖，这样貌也是年轻的猫儿。
但是月先生从来没有骗过我，于是我充满了疑惑:“可是月先生没有皱纹，头发也没有发白啊？”

他听完呛了一口茶水，难得地笑出了声，“并不是样貌变了就是老了，也并不是长得老了，就是寿命不长了。阳，这些道理你还不懂，等以后你就明白我的话了。”他笑完，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和猫耳朵，见我没躲开又捏了两把，随后又说道:“阳，你不用担心我，天一定会晴的，所以你只要努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而我正在苦苦思考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得太深奥了，那时刚成年的我很难理解，于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想累了就睡了，睡醒了就忘了，也没有再在意这些话。
有一天回家，月先生非常欣喜地出来迎接我回来，手里举着一个小匣子，听他说是叫相机的东西，能把时间定格在一张纸里。
他教我怎么用，然后让我给他照相，他说，要我每天给他照相，我嫌麻烦，问他为什么，他笑得有些可爱，像是醉了酒:“因为阳你总会想念我的吧？多留点这种东西也挺好的。”
哪怕一起生活了很久，那时的我还是觉得他脑袋有问题，他就在家，我一回家就能见到他，我一想念他只要回家就好了，我要这么多纸片子干什么？
“阳！”他叫唤着我，“看镜头！”
我下意识回头，月先生对我按下快门，然后他又像往常一样笑着，眼中满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