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清明(2)

突然，身上的雨就停了。
但是我听见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于是我猛地睁开眼，以为是要杀我的人打着伞追来了，我却对上一双绿色的如同翡翠般的眼睛。我看傻了眼，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颜色。
还没等我出爪，他蹲下，与我平视，那双眸子忽然的凑近让我心下一惊。
事实上我根本欣赏不来人类的长相，对我来说他们长得都一个样，穿着不同的布料，说着不同的话，干着同样的事情——贪婪地追捕我和我的家人。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感觉一个人类的眼睛是这样的好看的，比林间春日刚融雪的川流还要清透，比阳光打过树叶的透影还要翠。
“你怎么了？”他开口，与其他人类不同，他的声音非常轻柔，让我害怕愤怒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而平静下来后，随之而来的是失去亲人的深切悲痛，那年我才六岁，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父亲，还有弟弟妹妹，是怎么被开膛破肚的，是怎样血染红整条溪流的，我曾经在夏日饮过那溪水。
眼泪如同雨珠一般扑簌簌地落下，滚烫而又痛苦，滑进嘴里传来苦涩的味道。他一愣，伸手，从腰间抽出一块白色绣着花边的帕子，轻轻拭去我的泪水。
“我第一次知道猫也是会哭的，小家伙，是迷路了吗。我来带你回家吧。”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这个男人，他温柔地淡笑着，注视我的眼中有一丝怜悯。
“………我没有家了………”说完，我别过头去，心中满是对人类的怨恨。
天空在言语间放晴了，阳光刺破云层，倾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芳香。
“我没见过会说话的猫……你是猫妖？”他顿了顿，然后说出那句我现在还无法忘记的话。
“那就跟我回去吧，反正我也孤身一人。”
后来我是怎么跟他走的我也忘了，似乎因为淋雨太久，发了高烧，离开了父母的幼年猫妖一旦生病就极易死去。但他尽心尽力地照顾我，直到我再一次睁眼看到他。
我躺在床上，不是以猫的形态，而是拟人态。我突然想起来在那群人类来杀我的家族前，我马上要进行拟人态成熟的仪式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躲闪，脸红了半天才说道:“我没想到你毛色那么漂亮是一只小公猫，我给你穿了一些旧衣服，希望你不嫌弃。”
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儿，而我只是睁眼注视着他的嘴一张一合。
我那时想着，我要记住这个人类的长相。
猫妖记性很好，但是脸盲，分不清人类，因为猫妖之间靠花色记住伙伴，人类只要换个衣服，猫妖就不太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