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一点阳光，洒落在冬日里(3)

他的双眼却躲开了。
“不用担心钱……我可以养你。”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闭上眼。
我不需要别人养我。我需要很多东西，唯独不需要别人养我。
“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我说，“我要去西面的新城区，我已经在那边投了简历……”
“可是……”他想打岔。
“收入会少一些，房租会贵一些，”我没给他机会，接着说道，“但我会住在江边上，比这里好得多。我可以安安心心地搞一些创作。”
他没有说话。
“走吧，下山吧。”良久，我说。
几个月的温暖，有趣，让我在睡前回味的点滴，此时一丝丝地化作泡影。我还是被这座城市的冰冷所打败，又重新流入了陌生的茫茫人海之中。
我们约好，明天在我的住处下分别。
我从没梦到过任何人。但这天，我梦到了他。梦是破碎的；就仿佛纸燃烧后的灰烬，翻飞着，旋转着，然后散落到不知何处。隐约中几个画面闪过，拼接在一起，是他那天路灯下的身影。他的睫毛上有浅浅的霜痕，显然是冻坏了。
我眩晕着醒来。
行囊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很少，只有一把吉他很重。我背上吉他，拎起行李，出了门。
他已经等在门口。
“两年以后，”他说，“只要两年以后……两年后的这一天，我们在山上见面。好吗？”

“好。”我点了点头。
我向西，他向东。我们背对彼此，越走越远。我走到一处红绿灯前，回头一望。他也在一处红绿灯前。
红灯就快要变绿了。我就要被陌生的人潮冲走，漂向地平线的另一端。从此，前方再看不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我的感性突然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我大声地呐喊出他的名字。
他惊愕地回头。
我们的视线再度交汇。
绿灯亮了。人的潮流从我身边涌过，无数肩膀轻轻地碰撞着我的身侧。
都结束了。该出发了。
我回过头去，随人流一同向前。
到了新城区，我搬进了新的住房。这里光照充足，通风良好。窗外便是一片江河。此时已是初春，阳光和煦。我来到江边，把外套铺在草地上，抱着吉他坐下，弹起了那首我自己写的歌。
这首歌里的男主角，其实是他。差一点，他就能听到了。
我在暖色调的世界里温柔地弹唱。几滴泪水无声地洒落在我身旁的小黄花上，如钻石一般晶莹剔透，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