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一点阳光,洒落在冬日里
我和他站在山顶,注视着山下被夜晚分割成零落光点的城市。我们生活在光线最暗淡的那一角——那是一片低矮、灰暗的楼房,拥挤且毫无规则地堆在城市最落魄的地段上。坑坑洼洼的小路从其中穿过;微弱的车灯在建筑间穿梭、隐去,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宽度的二维世界。这是被光鲜亮丽的商务区写字楼所遮挡的阴暗面,收容着那些注定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人。我和他,或许都是其中的一员。
我在这座城市的记忆是混乱的。酒精,晕眩与偏头痛,在寒风的吹拂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倾倒在地;车喇叭声与喧闹声流过近乎堵塞的双耳,驱赶着那些行色匆匆、不知去往何处的影子……一曲诡异的夜之华尔兹。人们表面上是如此面目呆滞,或许是为了遮掩皮囊下无所适从的心。
更多清醒的记忆,便是与他在一起——在更深更黑的夜里,旅馆的房间。他的双臂贴近我的后背、我的双手搭在他的颌下,指尖的触感流过柔软的颈部和坚实的胸脯;相拥着覆于床上,足的轻颤、口的轻唤,汗水沾落在床单、直至虚无的境界……完事以后,我们便各自昏沉过去,慢慢等来第二天的太阳。
我们并不相爱。
白天我们都是茫茫人海间忙碌着的陌生面孔。太阳落后,我们是在破败街区里徘徊的迷路人。没有人会在这样灰暗的世界里萌生爱意,或者任何善良美好的情绪。所有人都早已经放弃了寻觅意义,只知道抓住一切唾手可得的短暂欢娱;而就算有珍稀的火花迸出,那微弱的余温也会在冷寂中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