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一点阳光，洒落在冬日里(2)

我们偶尔像这样在山上相会。这是我们在除了那短暂欢娱之外、少有的独处时刻。从这里望向冷色调灯光下的城市，只能感到孤独和漠然；心中被后现代的空虚填满，便不再需要相互搭话。
天气有些冷了。他的手向我靠来；我没有躲避，和他双手握在了一起。他的手很粗糙，触感很差，但很暖和。我们假装是伴侣，牵着手走下山，走向破败的街道，直到我的住处；他目送着我上楼，我目送着他离去。
我们都知道真心不属于彼此，但我们也离不开彼此。
次日晨，我倚靠在窗边、拨弄起吉他。我在写一首歌，想试试对着窗外唱出来，却惊愕地发现，街边的路灯下，他东倒西歪地昏睡在那里；大冷天的，睫毛上都起了霜。我急忙跑下楼去，抓住他的双肩狠狠地摇醒了他。
原来他昨天离去时，看到有两个小混混指着我这栋公寓交头接耳；他担心出事，便回到这个路灯下守了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
我急忙牵住他的手，把他拉上楼。我让他在沙发上躺下，然后拿来湿巾，帮他擦了擦脸。这时我的舍友也醒了；她们看到我带了一个男人进来，忍不住要拱火。我示意她们安静。
他平时温暖的手，这时格外地冰凉。我坐在沙发边，两只小手握在他的一只大手上。“你好笨呐……”我说，“快睡，快睡……”
我们四目相对良久，他才合上双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我仍握着他的手。“上班去啦，”舍友们喊我。但我让她们先走。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突然发觉，自己竟在浅浅地微笑着。
是什么变了吗？
我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悸动。就仿佛干枯的落叶堆上冒出了一丝橘红的微火，在黑暗中光影错落。
我们开始心照不宣地试探彼此。我试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嗅他衣服上的烟草气；他也开始对我多了一些小动作，拨弄我的头发，轻揉我的肩膀。
这个冬天似乎没有往常的那么寒冷。仿佛我不再是一个人对抗着整座城市的冷漠；人海之中，有一双我可以寻觅的眼睛。
几个月过去了。他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
我们站在山上，望着山下的烟火。
“我要离开这里了，”他说。
我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升职的机会，但他得去另一座城市。
“但我……”我刚开口，却被他打断。
“你想要跟我一起去吗？”他问。
我看着他的双眼。
我多么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来留住我；我想听他说，他需要我的陪伴，他和我在一起时很快乐。他需要我。
我多么希望听他说，他喜欢抚摸我的头发，喜欢我的歌声，喜欢我依偎在他身上的浅浅重量。
或者，他爱我。
我看着他的双眼，祈求着一丝能唤醒我心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