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一隻眼睛(2)

不過難過的是，對於格生來說，人工智能是他的研究主題。因為200年前，人工智能還是人類科學的曙光，是實現自由社會的希望，而那時候，格生十嵗，趕潮流擠進世界一流人工智能研究基地，後來幾年，基地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格生倔脾氣上來了，硬是把基地最後一個實驗室撐到31世紀元年。
在將科研作為生活的時代，格生的種種科研項目早已被看作製造玩具般的休閒活動，沒有人當回事，他自己也是這樣，他並不期望搞出什麼轟動性的科研成就，最近這個項目，確實是來自一個玩具公司的委託，他們覺得當前的感應裝置太過高效了，結果公司高層想了個腦洞，想要一套類似人類感官的感應裝置。比如當前要求格生的任務就是，做一套像人眼一樣的光學感應裝置，關鍵是好玩，關鍵是像人，會轉、瞳孔要會變大變小、會有病理性現象，當然基礎的感應機能也要有，但是反應的效率不能高，不能像計算機一樣有那樣高的算力，而是像幾百年前那樣的普通人的反應機能，需要比對、需要有昏頭昏腦的時候，需要這樣的犯錯來作為“真實”的相處的對象，可以被嘲笑、可以被讚賞也可以被遷怒。
今天是格生的最後一次測試，他已經太過擅長研製出完美、高效且富有“理性”的智能裝置，至於像這樣愚鈍和無能的東西，對於他固有的腦回路來說實在有些困難，況且還要在一個器官上拓展出一套類人的意識、情感，在排他性地僅僅擁有視覺的情況下。所以今天最後試一次，實在不行就鴿幾個月出去逛一圈。

今天測試的通路是讓兩顆同屬一個“腦”的人工眼球對視，並且不間斷地利用計算機輸入不同排布類型的圖像，這些圖像按出現的樣態分成有、無、空，有無相對，空則是意味著無意義。比如可以是a有b無、a無b有、a有b上一幀的圖像而b空等等。格生已經在這一個“腦”中預先設置了類人意識，但是問題在於一个“腦”的眼就祇有一種功能，那就是對外的感受性，而之所以人可以有自我意識，其最大的前提是，在自有意識以來通過不間斷的無限的對外接觸進而產生了對自我存在的懷疑，進而无理性地体認到自我。所以格生想要完成第一步就是，在一個“腦”祇有對外視覺這唯一感性通道的基礎之上產生出能自覺到自我的意識，甚至是自主活動的自主意識。值得慶幸的是，這個遊戲項目上，格生居然還能申請到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星系級計算機，該計算機一小時所能提供的信息量大約等於迄今為止的地球演化史。
再加上排列的時間，整個實驗過程需要三個半小時。
設置完成后格生的任務就是等。
三個半小時過後，種種現象表面實驗失敗了。格生倒也沒太多失望的情緒，今天的任務完成了，睡覺是第一要務。
第二天早上，格生就一直感覺怪怪的，好像總有人盯著他，不過他也管不了這點細微的錯覺，他現在必須集中注意力在目前這個項目上，至於當下可能是因為疲憊導致的一點點心理錯覺，等任務完成後去找自己的心理醫生聊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