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雪山

我尽力把手臂伸长，试图抓住上方突出的岩石。山上的风远比我想象的大得多，流水般的空气卷挟着我，把最后一点热量带走，如果不是身上厚重的皮革，恐怕此刻连我的血液也会结冰。尽管如此，我的脸还是被风麻木着。我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猎人在冬季最冷的那个夜晚出去打猎，风吹了一整晚，而他趴在雪里等了一整晚，终于等来了一只驯鹿，正当他打算扣弦拉弓时，却发现露在雪堆外的那只手怎么也动不了，诅咒般恶号着的冷风把他的整条手臂活生生冻掉了。我现在非常担心我的鼻子回合那根手臂落得同样下场。
够到了，接着再用力把自己往上拉，借势一翻，终于翻上眼前这个小平台。
这是我的第三号营地，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走完整整一半路程，但我恐怕还不能放松，对托雷拉峰来说，前半程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挑战在后半程。
“托雷拉峰”的意思时众神的居所，据说它曾经只是一座小山丘，直到有一天，人类因自负惹怒了居住在此的众神，众神便把这座山拔到极高，以示与人类的彻底决裂，从此以后便再没有人到达过山顶。
起码传说如此。
我在山体的凹陷处坐下，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掏出我请村子里的传教士为我定做的煤油灯——为了照顾背包体积，它要足够小，还要照顾山上天气，因此它有一块折叠的风挡。又从一个小口袋里倒出火刀火石，啪地一下，火星溅射到煤油上，如种子般生长出一朵温暖的黄色火焰。
背包里还有几张冻得像石头的面饼，我用小刀劈了半张，放在炉子上化开冰渣，顺手掏出装着最后一点酒的皮酒囊，往嘴里灌了几口。宝贵的液体沿着喉咙一路流到胃里，猛地炸开，让我凭空生出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