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久之人【白日梦篇06】(4)

我受了一点小伤。流了血。
我大概明白，这样的破绽会引来怎样的麻烦。
可最近，我越来越喜欢主动接近这样的麻烦了。
我往前疾驰了许久，待到天色昏暗，我靠着一块巨石，歇了下来。
伤口已经自愈，这是因为曾沐浴过龙血获得的加护。
这是种加护也是种诅咒。对软弱的人的诅咒。
我苦笑了一下。如今，我早就习惯了这样。
比起“勇者”，现在的我更像个“浪客”。
自怨自艾的，孤单的，流浪的人。
也许，每个浪客，终究都要客死他乡吧？
他们死去之前，会有怎样的遗志呢？
有人曾对我说过，他会想要再吃一次老婆做的饭菜。
只可惜，他的老婆已经死于仇家的报复。
他说他的一生都是荒唐。他无颜面对死亡。
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是一样啊。
如果我死了，见到了我的爷爷，我该怎么面对，又该如何开口呢？
即便，我是那么想再吃一次他做的饭菜啊……

我没有想到，我在人生的末路，遇到的会是老朋友。
一头巨龙。一头孤老的巨龙。
他沉默地注视着误闯的那个小人。
他的鼻息像是在叹息，他的威压像是一种惋惜。
那么地，悠久又无力。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很像。
我们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死亡，是我们唯一在等的事情。
那么我们，会等到对方先出手吗？
我对他说，我沐浴过龙血。
他便说，他也曾杀过不止一位勇者。
也许其中就有我的父亲母亲，可我出生就没见过他们。
而如果我当年杀的是他的后代，他又是否会久违的愤怒呢？
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不用问都知道答案。
于是我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说，我其实只是一个年老的提不动剑的废物勇者罢了。
他说，如你所见，我们不无二致。
呵呵，没想到，连条龙都会开玩笑。
失败者，总是会逃到无人问津的角落。
我跟那条龙一起躲在了那个无人问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