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mzen】回流的沙砾(3)

当然，只有我知道这仅仅是A面的瑞希，B面的瑞希永远与A面相生相伴，如影随形又妥帖地藏在“自己”身后，惟有在不经意那一瞥中才能窥见她无意中流露的忧郁、脆弱、无助和迷茫。现在我要跟A面瑞希一起去海边，以B面绘名的姿态。
“阳光这么猛烈，会被晒黑的，我才不去。”
“诶~去嘛去嘛！可是绘名都在补防晒了，是要跟我一起去的意思吧。”她不由分说把我拉起来，选择性忽略我的反驳。于是我们挽着手走向海岸。
如果不是瑞希撑了伞我才不会去——她模仿我的语调这么说，我白她一眼，说再多嘴我就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挽着她的手却很自然收紧了，因而她看起来更愉悦了一分。
不过，谢谢你，瑞希。我暗暗在心里说，谢谢你透过别扭的话语和神色探求到、剜出埋藏在东云绘名心脏深处的那一丝渴望，愿意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手，一同逃离无法容忍的现在。
我瞄准了海平面的中心。海浪拍岸的声音让我感到很平静，且忍不住向前方纵深处走去，直到浪堪堪淹没膝盖，提醒我再走下去裙子可能会湿掉。我突然想起某首歌曲，其中男主人公站在栈桥上，将巴黎绿饮尽，最后纵身跃入海面——我总是想，我宁愿他选择的是像我面前这样席卷而来的滚滚波浪，而不是MV中看上去平静得让人绝望的那片水域。总有一天我也会这么做的，在完全失去希望以后。我会在海底仰望水面，呼出的气泡是巴黎绿的颜色。我会自私地将自己与一整片海域熔铸成作品，那副作品一定一定能被自己认可。所有可以成为意象的东西都不再能是意象，所有可以赏析的部分都不允许被赏析。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完满的结束，用我的生命。

现在，很沮丧的是，海平面中心看起来遥不可及，像是那座永远靠近不了的城堡。与之不同的是其实我知道我永远靠近不了那里，却仍假装一无所知又试图向前迈进。
我站定在海滩上。浪温柔地舔舐过来，包裹沙砾，那一卷雪色摊开来也是浑浊。浪离去的时候，脚底的细沙随即分崩离析。暂时失重，晕头转向的感觉十分美妙。只是浪潮褪去时我才发现即使这样自己的足尖也仍倔强蜷起，像是想要抓住流沙，或是抓住什么。可惜我什么也留不住，就连永恒的重力，也短暂地失去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想要追逐什么，抓住什么，这种念头很可笑。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只要我一直钉着不动，失去的沙粒过一会又会被带回来，逐层覆在我的脚背上。几次来回，我就被埋在了沙堆中。厚厚一层，抬脚也困难。我陷进了沙里，不如说我陷进了雪里。我模仿着举步维艰的样子，不禁想瑞希会不会是……算了，我并不希望她像那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瑞希就只是瑞希而已。我猛然将脚抽离，现在开始沙子会不断流失，剩下突兀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