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消逝.(2)

奥利威作为老年人和孩童中更加让人不抱期待的那部分，成为第二批移民到火星上的地球人。
搬到火星上后，记忆退化得非常迅速，也许是吸入了过多火星灰蒙蒙的大气里那些有害物质，更或许是精神压力太大了。他时常以为自己还在地球上，并且每次回忆起自己已经移居火星四年之久后都会大发脾气。
不会再有户外健身了，去哪儿都得带着防尘面罩；光秃秃的地表上只有些色泽如同废铜烂铁的丑陋植物——地球上那些植物活在温室里，你去看它们几眼甚至都得付很贵的门票；任何房子的观景窗都是密封的，只有少数用作应急逃生出口的才能打开；最让奥利威无法接受的，是从火星上望去的天空。空中的微粒遮蔽了一切，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这般让人心烦的模样。这便是那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灯的用处所在了。
奥利威发出了一个老年人能够发出的最为愤怒的叹息。
小圆灯应声而开。一瞬间，室内亮了起来。
奥利威自顾自地发出烦躁的咕哝声，一边操纵着僵硬的手脚穿上衣服，离开了卧室。妻子还在熟睡中，他要出门给自己弄点早饭。
公寓的走道狭窄极了，对面的房子逼得极近，几乎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土地资源实在太宝贵了，能让两栋房子之间留出一道缝隙都是巨大的恩赐。

隔壁的塔娜踩着高跟鞋小跑而来，差点撞到他身上。她手捧一束塑料花，可爱的蓝色裙子蓬松着，身上所散发出的一位年轻女性的蓬勃朝气似乎为这灰暗的清晨添加了几分色彩。
“抱歉，”她叫到，“奥利威先生，你看上去精神极了！”
“塑料花，我痛恨塑料花！”奥利威咬牙切齿道。他感觉到塔娜迷惑的目光停留在他肩头，但他没回身，而是一步一步，迈着僵硬的老腿朝过道尽头的电梯走去。
他迈进贴满了愚蠢广告的电梯，摁了一楼，电梯的全息摄像头转动两圈，扫描确认他的身份后，冲他欢快地叫了起来：“早上好奥利威先生，您没有佩戴面罩，作为一台称职的电梯，我应尽全力保障你的安全与健康，因此我无法带您去往出口。”
一个机械臂随即从他左边的墙壁上弹出，上面挂着一个一次性蓝色的防尘面罩。面罩像极了地球上所用的医用口罩，只是要比那玩意儿高级得多。
“又忘了这该死的东西。”奥利威一把扯下面罩。电梯中着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一个死气沉沉的女人的声音开始循环，教导他如何正确戴上面罩，以及，让人恼火的，不戴面罩的恐怖后果。
“啪嗒”，奥利威扣上皮筋上的扣子。电梯欣喜若狂地高呼：“感谢您的配合，下行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