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潘多拉(4)

黎亮迟疑了。
战争啊，战争......
他将手放置在城墙上，遥望另一端土黄色的原野，一条经历数十年踩踏成的路从城门延伸，蜿蜒消失在地平线，运载卡车驰骋在广袤的大地，城外已经陆陆续续开垦出零碎的绿地，树木的幼苗悄然钻出，天边云层堆积是将要下雨的预兆，吹来的风都是带着潮湿。
在以前，这里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战争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这是黎亮的答案，他没办法对着神明撒谎，说‘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人类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与稳定’。
“自打我记事起，没有绿洲的废土就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了，几十个人的，几百个人的，几千个人的，哪怕是绿洲的建立过程中都伴随有战争，未来肯定还有战争，因为稳定所以想要战争，因为不稳地所以需要战争，打过来打过去的，有什么办法呢？”
“如你所言神明大人，战争是必然的，人类就是在一个循环里不断往复，偶尔再上升，再下降，突然会跌落到现在这种程度，即便如此也依然会有人为了一口井，为了一片田拼个你死我活，有时候是纯粹为了刺激与快活，按理说这本就是很悲观的想法与预言。”
说到这黎亮回望绿洲，那些树林，那些田野，那些楼房，那些人。

“我知道啊，神明大人，您一直说您没有任何意图，可您又觉得人类会因战争再次毁灭，那么您到底为什么要创造绿洲呢？这才是我揣测您想法的缘由，也是我自身对所作所为的思考——人类未来的种种可能，是受着怎样的驱动前行？又是该用以怎样的方法才能正确预知未来的走向？”
黎亮看着潘多拉，他的目光再是无比平淡。
“不管怎样，我快要死了，感谢您，神明大人，是您让我这一生无比充实。”
“没什么......那没什么。”
潘多拉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城墙，回到她降临的地方，在黎亮注视下消失于光束里。
但她没有回到宇宙飞船之中，也没有落座于神明的宝座，她是在一阵眩光后苏醒于卵形
卧舱内，连接脑颅的数据线纷纷拔出插孔收回躺椅下，几名身着白大褂，瞳孔金色的男人已站在卧舱外等候多时，见潘多拉坐起身来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发问。
“怎么样，潘多拉，如你所见，以及这些时日所收集到的数据来看，沉睡在织梦网系统里的人类是否还有拯救的必要？”
潘多拉抿住嘴唇，目视蓝色的地板若有所思。
“再给我一天。”她说：“有件事我还需要确认。”
“那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