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培育报告——前言(3)

在一个瞬间，我记不清是哪一个，总之是某个瞬间，我抱住了一块冰。
在此之前，我从未在任何角度、任何感知中触碰到这块冰，而那时那刻，我确实抱住了它。它仿佛是注定就该出现在那里一样，蛰伏无数个纪元，春去秋来，叶落花开，侏罗纪伊始，恐龙灭绝，人类纪元的开启，只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在我的掌纹缝隙被它填满的刹那，在它巨大的沉甸甸的重量感的驱使下，我改变了主意——我不想死了。于是我驱使放松的小腿，使它充满力量，竭力抬起大腿，我从未觉得身体如此不受控制，但我心底的求生欲战胜了这一切，运用我梦中习得的技巧，朝着向上的光源，奋力一蹬，那一瞬间，我感到全身骨头都在剧烈颤动，宛如火箭发射。
我爬上了岸，像恐怖片里的绿色水怪，湿漉漉的头发沾着水草，身体因疲累而扭曲。岸边的树木又在疑惑，为何这一心寻死的小伙又活了过来，而它们见证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我一只脚掌踏上陆地那刻，便感到浑身发软，重重地摔在了泥地中，怀里的冰块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二
离开水库的那个下午，我把冰块抱回了家。
乘坐与来时相反方向的公车，正好云雾消散，窗外阳光正好，我把冰块搭在腿上，冰凉的触感，往上冒着冷烟，偶尔有人好奇地瞥过来，可能觉着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盯了很久，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其实这挺无趣的，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冰块，于是又转回头去了。
回到家楼下，我家以前是那种老式的单位楼，楼道有邮箱，阴暗潮湿，在那儿我把冰块藏在衣服里边，表面贴着我的肚皮，凉飕飕的，因此还闹了两天肚子。我踮起脚，鬼鬼祟祟地溜进门，我妈在厨房做菜，她的耳朵很灵，察觉到有人开门，估计是我回来了，问我又去跟谁鬼混去啦？我随口说了一个发小的名字。她说叫我少跟他来往，那人不好。我装模作样应承，偷摸地滑进了卧室。
没人察觉我的冰块，也没有人察觉那个我差点死去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