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培育报告——前言(2)

岸边树木注目我的行径，它们一定在想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何要自杀？原因是在二月初临近回校的一天早上，前一晚赶作业到半夜两点，迷迷糊糊在书桌上睡着，起来后裤子湿了一片，闻着还有股腥臭。完了。我无比悲哀地想。估计是得了绝症，这下非死不可了。脑海里游过一百个画面，我躺在病床上妈哭喊着让我不要走，我瘦骨嶙峋地留下最后一句遗言，等我死后烧了我的日记，里面的隔壁班女生绝不能被发现……在我惊悚地回过神后，迅速为自己挑选了一个体面的死法：十五岁少年水库游泳时溺亡。这样，任谁也不能怪在我头上。
总而言之，我正一步步走入湖中，那里像是一个魔幻扭曲的空间，静悄悄一片，不泛起任何涟漪。湖里的水并不像游泳池那么干净清澈，反而充满了杂质，我的胸前漂着一只水虫，弓形透明，它让我想起我妈常戴的那只金色耳环，无论去干嘛，她只要出门就会戴上，说这是我爸给她的定情信物，得好好珍惜。但多年后我偶然发现，耳环只有表面是金色，重量很轻，让我怀疑它有可能是塑料做的。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奇怪，在我搜寻关于这段记忆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关于冷的感受。明明照常理来看，那时候的湖水应该是冰凉彻骨的。但不管怎样，我确信我是进入了那片湖水的。我很会游泳，一晚上就学会了，那时我妈还惊叫这孩子有游泳天赋呢，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我在梦里就已经学了很久了，醒来一试，就成功了。
我初定的计划是，游到水中央，再往底下一沉，装作腿肚抽筋，挣扎无救，彻底被湖水淹没，第二天、第三天、第四、第五……总之是往后某个日子，上游飘来一具尸体，村民尖叫着报警，我妈接到电话，警察叫她过去认尸，白布盖着我腐烂泡发的肿胀肌肤，工作人员帮她掀开，他们一边吐一边哭，我的儿啊！
我悲怆地眼睛一闭，感受自己的坠落。湖内的弯曲感更胜一筹，我像一只竖立的鱼，在偌大的绿色空间里，不断下沉，相反，周围那些细微的一触即破的泡沫不断上升，我憋着气，脸肿得像个铁球，沉底的过程中，水在撞击我的骨头，左右摇晃，轰隆轰隆，像火车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