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4)

“我们最遗憾的并不是任何生命的消亡，任何文明的灭绝。哪怕是我们自身的灭亡我们也不会有一丝的恐惧。我们所遗憾的是你们的技术太过落后，以至于你们不能共享你们的文化与知识。你们典籍所记载的，无非是愿意写下的东西罢了。你们非常危险，你们可能已经预想到了我们的存在，你们可能拥有的艺术比我们所见要多得多。”
我对他说的这些话有些缓不过神。轻轻地推开了那双冰冷而沉重的双臂。“什么……是……可以交付的东西吗？我的爷爷还在医院，他快要不行了。我想我应该陪他……”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让我们越发的觉得好奇。哪怕是站在仅仅四维的角度来看，时间的过去，现在与将来，都是已经被谱写好的乐章，死亡，是你们的细胞所设定好的，将是你们永恒不变的真理。但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在逃避死亡，明明老去的细胞已经不如新的细胞那般活跃，闪耀，具有现实价值。所有的人类都会在某一天死去，在这一方面所有的人类是平等的，但与之一样平等的是，在几亿年的细胞进化过程中，所有的细胞都想尽方法将自己的遗传物质留给新的细胞。完成了使命的细胞与个体，也不再具有现实的意义——为什么要拖延与逃避呢？”石挥舞着双手，眉头紧锁。

“好吧，我们会等你到明天。”
狂风呼来。重新弥漫的雾气迷失我的视线，漆黑的人影逐渐隐去了，只留下苍白的我。
第二天，爷爷靠在米黄色的病院枕上，他刚刚吃了一颗邻居阿姨送来的大白兔奶糖，神态安详地睡了。
“怀，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些明白了。”石推门进来，“人类很早之前就有安乐死的习惯。可能因为你们的基因里面就刻着与死亡相关的基因。”
我递给他一根烟：“你想让我安乐死？”
“还有烟，越是不好的东西，你们越喜欢。”石说，“你许一个愿望吧。我们应该都能做得到。”
我想了想，“让我看看月球。”
…………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淡黄而明亮的圆盘，起伏而错落的山脊与陨石坑，比宇宙还要深的明亮，比太阳还要亮的阴暗。很快，月球之上会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我知道，人类矫情而造作。比起看月亮，我更想吃一颗奶糖。幸好，吴刚还在，桂树未倒，嫦娥与玉兔也在嬉戏玩闹——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