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尚未获得不再老去的资格·第三章(6)

然后我也开始逞英雄。我枪法不错，在三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射击移动靶的命中率能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但那是在训练场上。就算身旁有电脑程序设定的枪声与爆炸声作为干扰，但我敢打包票那爆炸的密度绝没有每秒三十次，而现在的情况是每秒三十次爆炸都算少的了。于是从我枪口中射出的子弹就像天女散花一样满世界乱窜，一整匣子弹都泼出去了我却连哪怕一个能确认命中的目标都没有。但我甚至来不及皱一下眉头，四下横飞的弹片就朝我袭来，我只好缩回三层复合钢板加固的墙后，看了看同样蜷缩在掩体中的老陈。他所操纵的重机枪已经作了贾宝玉手中的玉簪，那大概是155或203MM榴霰炮弹弹片的手笔，而让我感到震惊的是这家伙竟然连点皮也没擦破。
我们正在被一点点的磨碎。
没人能在一整个重型加农榴弹炮旅的炮火打击下对敌进行有效的打击，就算你是十万里甚至百万里挑一的特勤队员也不行。

我们花了整一个小时来精心修复工事：给墙体加上半米厚的复合防御板，在屋顶上铺设足以抗住155MM榴弹炮弹直击的防御装置，用特Ⅴ级钢筋加固楼体的主承重结构，甚至在地表下二十米处挖掘出了两公里的隧道用于机动作战……高效率的机器铺设确实给了我们一丝丝的安慰，但这少得可怜的安慰在不到一分钟内就烟消瓦解。现代战争所带来的那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杀伤效率再次摇撼着每一个人，并带给我们不可计数的伤亡与无边无际的绝望。
头顶的天花板炸开，碎裂，同僚们无法辨认的身体部件如雨般洒下，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密集的手榴弹与烈性炸药，这意味着四楼和五楼已经被突破。我条件反射般的蹦出了掩体，跃向楼梯，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机敏还是怯懦呢？无所谓了。身后足以使整层楼倒塌的炸弹爆开，破片划过或嵌进我的身体，冲击波则将我掀下了楼。也不知我在空中到底飞了多久，终于一声沉闷的“咚”宣告了这次苦旅的终结，好不容易勉强恢复的脊椎骨又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那已经不是我所担心的了。环视了一下我才发现我被炸到了二楼，那么楼梯怕不是已经被轰塌了。我昏昏然的举枪打倒了两个行将进屋的铁血人形，但随即被不知是何物产生的破片掀翻在地。眼前的几个同僚跳起，用各种看起来滑稽无比的姿势试图扑灭身上那些白磷弹所产生的火焰——那不过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