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喜欢刘诗诗——（一）薄醉(2)

那猫儿的注视也被打断，它觉察出一个即将苏生的不安的生灵和一群无端的鬼面，大概厌烦，将身体一耸，从帘掩的窗台跳上桌案，跨过香炉，在芜杂的书本之间逡巡一圈后跳下地面，扒拉开门缝逃走了。
我醒了，看见一双沉渊似的凝着戏谑的眼睛。
梦里，我看了一出很长的戏。
实在是很久以前才能见到的戏班子，也实在是很久以前才能看见的台子，搭在城市里，唱黑脸的包公要拿我下狱，画押时我挣脱了，跑走，两个鬼面擎起刀追赶，我听见身后传来人群慌张的叫嚷。我似乎确实犯了可怕的罪。
然而我却没有受到什么阻拦，跑进一处昏暗的所在，像是荒原里的一座老楼，又像一座老楼里的荒原，我举起凭空生出的刀，空气被搅动，鸣叫了。
于是厮杀。
身后擎着刀的鬼面不见了，然而戏台又生了出来，锣鼓轰然，沸沸扬扬在耳边扰攘。我受到鼓舞，恐惧和不安在身后催促。
于是厮杀。
老而昏聩的看不见的敌人倒下了，办着丑，耀武扬威的看不见的敌人倒下了，他们卸下伪装，露出没有皮肤的躯壳，然后逐渐风化，沦陷，成为戏台的一部分。我完成了使命似的喘息，随即感到疲劳。台下的鬼面已尽数散去，似有似无的老楼消失了，昏暗的所在彻底变为一片荒原。大的苍凉席卷而来，带来陌生而熟悉的寂静。

我想回去，回到来处，远离这片荒原。
然而有什么将我绊住，我低头，脚下出现一具尸体，裹在团花褶的生衣里，半旧不旧的藏蓝布，头面被血污了，模糊着看不清楚。他本该是个旦角儿吧，发片上饰满点翠的那一行，我无端地想，扔下了刀。
擎着刀的鬼面忽又出现，我又看见唱黑脸的包公，这回，他高大起来，气象森严。我感到威压，失了逃离的勇气。
那花褶生衣的尸体也被拿住，大概又添了状纸，指认我作凶。
我终于看清那蒙着血污的头面，方而尖瘦的下颌，阔额头，双眉稀疏，原是一张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
梦终结了。
猫去了又来，竖着尾溜过门缝，似在躲闪。我没再看清它的眼睛。
酩酊过后五内俱焚的感觉已消退不少，只余一层薄薄的醉意。我感到肚饿。手机忽然一声嗡响，瞥眼是工作的琐事，清晨最后的恍惚随之殆尽，像被促笔毁去的留白。
顶着一头乱发吃过早饭，正要出门，备忘录发出愉快的叫喊，“9月7日，刘诗诗，新剧官宣”。

我于是得到拯救，仿佛重新灌注了生气，愉快走回屋里，换上早已洗净的白T恤。
——记于2020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