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糖番外 夜明深1-4(11)

（三）
每天来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他都要擦干净桌面，将一杯热咖啡稳稳摆在右手边，在咖啡的香气里擦一遍窗台上的罗汉松。刚回国，回到办公楼的15层，他们都说：“这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他不听，这个驻外的习惯被固执地保留了下来，最后是晓宇当众现身说法，一脸无辜：“看吧，不是我不主动，是他不要我。”
他望着咖啡里冒出的热气，每次介绍他的新办公室，都是说：“我在15楼，很好找的，出了电梯，左手边第五间，1505。”他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脸上不禁浮起微笑来。直到有一天，他听到别人也这样说：“谁？找赵司？司长办公室，哦，立坚啊，上15楼，左转，1505就是他了。”他忍不住低头，无声地笑。
谁知道他的心思呢？在电梯里按下这数字，是他可以安心公之于众的得意，又是自己和这个数字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五月十五，江恬的生日，他暗自享受这种专属于他的感觉，为此，每天来上班，他连带着对整个楼层的好感都增加了几分。
最近都是热咖啡加奶。自从某一天江恬来过之后，他在下班前跟晓宇打了声招呼：“以后，不必准备牛奶了，我喝不惯。”贾晓宇从一堆材料里呆呆地抬起头，问道：“江处长来了喝什么？”

“她以后不会来了。”
“不来？”晓宇更呆滞。
“很少。”他补充道。
“那……那我们的牌子要换吗？”
“不用，你跟柜姐也熟了，说实在的贾秘书，你在我这儿的用心有限，换个牌子，我怕你又去招猫逗狗。”他刻意把话题转向了女人，调侃晓宇多情。
江恬是不喝咖啡的。曾有一阵子，他们共同负责一个项目相关文件的起草和策划，她每天早上来上班，得先来他这儿报个道，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上司。说来奇怪，他们这儿的办事员从内到外，一水儿的全喝咖啡，她忽然来了，他简直不知道怎么招待她才好。按照他的经验，驻外办公时，她非特定那几个红茶牌子不喝，不喜用便捷易取的方糖，而是以蜂蜜调味，这也是源自江家的习惯，她家里的茶，夏天有薄荷，冬天是藏红花，少不了那些细碎的辛香料，加一枝藿香，添一撮桂皮，捻一把胡椒，像是激出谁的体温，谈笑间就等来四月的雨水。紫红色的玫瑰花蕾和小粒豆蔻伴随着腾腾热气一齐沉在壶底，配上时兴的点心，江家精致的茶点在当地华人圈中都颇有美誉。晓宇是知道江恬驻外时的生活习惯的，他也体谅她在国外待得久了，加之江家本身规矩大，因此喝茶吃饭皆愿迁就，但回到国内来，他们不免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