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的岸【浊心篇·二】(3)

我拨开几束头发，露出一张熟睡的脸庞，心跳不由得遗漏一拍。
那双摄人心魄却空洞无比的红眸此刻被隐藏在阖起的眼皮下。透出粉红的脸颊，白瓷般脖颈上的汗珠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在说梦话吗？”
我推了推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便加大了力度。
“海嗣也会做梦？”
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她从我的身上滚下去，胸口的窒息感顿时释放，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填满了嗷嗷待哺的肺泡。
我咳嗽了几声，支起上半身，看向她。
浊心仰面朝天地躺在手臂旁的床垫上，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眼珠斜向我的方向，露出了更多白色。那两片鲜红的半圆里，射出疑惑和哀怨的神采，对我的暴力进行无声地抗议。
我并不理睬，将手伸出外套的袖口，把脚套上袜子，绕过浊心爬出了帐篷。
踩在舞台上时，我又想起那张美好的睡颜，不由得红了脸。

吃过早饭以后，浊心一反常态地没有去舞台边泡水，而是捧着一个块状的物体，小心翼翼地向我走来。
在我挥手让她走开前，她将它朝向我，我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本词典。
看着那本破破烂烂，边角还长着霉斑的词典，几周前的往事涌入脑海：
浊心能听懂我的语言，但不知为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有少数几个词语的发音以句子的形式在她脑中留了下来，其他则消失得一干二净。
教浊心说话有几个好处，一是可以告诉我更多在我沉睡期间发生的事，二是日常相处时能更清晰地表达想法，而不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于是我用一本捡来的词典开始了教学，雄心勃勃地想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但她显得兴趣寥寥，随后那本词典就不知所踪，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可今天，她却捧着那本失踪的词典，让我教她说话，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
“词典是你藏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