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的岸【浊心篇·二】(2)

细小的水流从我弯起的手指下淌过去，膝盖很快接触到了尖锐的砂石，钻心的疼痛使我支起的胳膊不由得一松，整个身体顿时压在上面。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力气一点点从腰部流失，最后，那根弦毫无悬念地崩断，后背顿时垮塌，我跌进了水泊中，顺着土坡滚动，仰面朝天地躺在了一片满是白色碎石的浅滩上。
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疼得厉害。
无力的后腿让我清晰地明白了站起来是个多么异想天开的念头。
天上的一朵白云缓慢地飘过，阳光从它的边沿洒下来，照在我所在的浅滩上。脸上的液体在阳光下升温，在我的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变成一缕透明的雾气。
我闭上眼睛，强光在眼底留下烙印。那是一个青黑色的圆，像是挥动镰刀的死神无悲无喜的眼瞳。
正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我感受到湿润的指尖触碰我的额头，清凉的阴影笼罩了我的上半身。
有人替我穿上衣服，干燥的布料逐渐覆盖我的皮肤，隔绝了滚烫的石块和炽热的阳光。

随后，我的身体一轻，被某种力量托起，落在了一处结实又弯曲的地方。
规律的晃动中，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她墨绿帽沿下水银般的长发，那飘动的银色发束间，露出一只有着优美轮廓的耳朵。
“为什么救我？”我轻声问道，仿佛对着那只耳朵呢喃。
下一刻，她抬起头，银色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用温柔又毫无保留的声音说道：
“因为是博士...”
“因为博士...是斯卡蒂最爱的人。”
画面结束了，梦境像散场的影院，回到黑暗中。
“博士。”
一声清晰的呼唤，温柔，圆润，带着她特有的尾音。
来自现实的声音有力地拉了我一把，昏沉的睡眠噼里啪啦地破碎，五感逐渐灵敏起来，胸口传来重物的压迫感。
我睁开眼睛，一个银色的漩涡出现在视线中心，长发如同紊乱的气流线，从风眼发出，散落在被子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