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下（羡忘）(13)

想到这里，蓝湛自以为早已平静下来的，勉力支撑了很久的心忽然散了，他看见魏婴掉了眼泪，自己也就猝不及防的跟着无声的哭了，他不知道这场感情里他和魏婴究竟谁更可悲，他落泪只是因为这七年终于在他深爱过的人口中有了定义和归宿，是一场漫长的开始，开始既结束。
七年太久了，他短短一生也没有几个七年。
在他死去的第六天，魏婴终于走进了他的灵堂。
他来的很早，手里举着一大束的梅花，有的开了，有的含苞待放，这个画面有点诡异，几个杂役在庭院路里洒扫，始料未及在这时候见着魏婴，一个个忙不迭的下跪磕头，大气也不敢喘。
魏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看着自己的灵堂，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棺椁前的桌案上，蜡烛和檀香都几乎快要燃尽了，边上搁着几本手抄经文，大都是父亲和兄长这几天抄的，门一开，吹进来一阵风，吹的纸页哗哗作响。
魏婴已经走出了前一日迷茫崩溃的状态，虽然更显憔悴，但终究是归于平静了，虽然他的灵堂有人照料没什么不妥，但魏婴还是挽起衣袖，仔细的擦拭了屋里的一切，大到他的棺椁，小到一个雕花的烛台。

做完了这些，天边才有了黎明的痕迹。
那天合宫的人都知道，自打废君后死，一步也没踏进灵堂祭拜的陛下忽然披着雪来了，张口就要复废君后的位分。
先祖有追封的礼数，却无复一个死人为后的先例，因而十几位大臣联名反对，但通通被陛下赶了出去，他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天一夜，笛声也在凤仪宫的上空，和落雪缠绵了一天一夜，一样的不知疲倦，凄凉婉转，上京城里很少有人听过这首曲子，再后来，曲子传到了外面，有一些来自云梦的游人，一边喝酒一边探讨，说像是云梦的调子。
“可是，陛下自小在宫中长大，怎么会云梦的曲子？”酒馆的老板娘问。
“啊......陛下的事，谁知道呢？”
这有谁知道呢，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许多年前的一天，刚刚从冷宫走出来，辛苦站稳了脚跟的少年溜出高高的宫墙，一眼就认出了心爱的人，他的爱人在夕阳下抚琴奏区，一层淡淡的暖光裹在那人的发梢，叫他好看的不似在人间，他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记下这首曲子，因为不知道有什么能纪念这次相遇，他私下里偷偷练习的时候，心里的火苗渐渐燃烧，曾经从不敢轻易奢望星星的少年忽然想，他要去追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