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衡】死生不复（一发完）(7)

寒冷，彻骨的寒冷，比那年伏在雪地里捉雪貂冷多了，至少那会儿，心是火热的。
傅红雪无意识挪动着，想寻找往日那驱散自己所有阴霾的温暖……他想光明正大唤一声元宝……想再一次抱紧他，告诉他，自己最喜欢的地方不是梨花谷，而是他的身边……
傅红雪倒下的瞬间，终于嗅到心心念念的青竹香，艰难抬手想再触碰一次他的可望而不可及，终究徒劳。
齐衡踉跄着扑过来，看着血肉模糊的傅红雪和腹部洞开断气的父亲，脑袋像是被人重重一击，嗡嗡作响，胸腔又像被人活生生撕开，原来，痛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
元若！傅红雪涣散的眼睛陡然亮起最后的残光，冲着齐衡嘶吼:“我从未爱过你！我从未……爱过你……”
——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
傅红雪越来越冷，无意识的伸出手像是在摸索，染满鲜血的手在离齐衡衣摆寸许处停住，痉挛着蜷缩成拳，无力的垂了下去，他意识变得模糊，嘴唇嗫喏着，像是在唤“元宝”……
——元若，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

齐衡失魂落魄看着这一切，努力张开嘴却无法呼吸，只不停干呕，剧烈抖动的手伸向傅红雪，又紧握成拳，狠狠锤打在胸口，喉咙断断续续发出如濒临死亡的呜咽。
齐国公府世子齐衡一夜白头。
三个月后，神刀门沉冤昭雪，杭州城外旧址上竖起一块大大的无字碑，齐衡亲自上书自请除爵，昔日京都第一府不复存在。
不久，周围的人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落拓刀客，瘸着一条腿，更奇怪的是他为人十分和善，逢人露出三分笑意，问他为何在此又答不上来，似乎失了记忆。
过了一段时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远远停在废墟外，车架上的布衣书童看了瘸腿刀客许久，走上前去问路，刀客笑得腼腆:“小哥，实在对不住，我不记得了。”
书童复杂难辨的看着他，转身回到马车旁对车厢低语几句，上车离去。却不知身后刀客在无人可见的地方对着马车流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嘴唇嗫喏着:我没有资格再唤你的名……
马车里坐着瘦骨嶙峋的齐衡，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闪着刺眼银光，听到不为说他真的不记得往事，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右手死死捏住腰间挂着的半块莹润剔透的残玉，依稀可见上面刻着一个“宝”字。好半晌止住，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