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辣条（二）

女人走在山路上，丈夫进城当狗了，农活得她来干。傍晚的土地反射出橙黄的光，柔和的泥泞上沾满辣油的香。女人挑着担子，心里算不上畅快，倒也安逸得很。山里的鸟归巢，林子里掀起一阵动荡的狂潮，风穿鸟而过掠过女人的脸庞，虽然窒息，但是熟悉。不就林中归回了寂静，归巢的鸟儿是不会啼鸣的。女人也想快点回家，同归巢的鸟儿般在寂静的镇子里求得安宁。
镇子不是林子，很久没有鸟儿安宁了，街上的法事热闹非凡，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冷漠的笑。法事和他们无关，是祖庙要做的罢了，他们只是喝着白水，吃着辣条，看着年轻的妇女一个又一个跳进了火坑。女人快步走着，刻意低着头，却被余光强加上阴影的一幕——她从小就被迫接受的恐怖景象。神婆在舞蹈着，舞者彩带哼哼唧唧，呢喃不清，点起火来，烧死了一切。人们只是忘情的，或者是满不在乎的望着，他们只负责选出神婆，之后都是祖宗的意志罢了。有谁在乎神婆的苦痛，或者是她的欲望？他们只是把一个个鲜活的祭品变成听话的肉块，对着完美的暴力和虐杀露出邪祟美丽的笑容。那股子邪祟的笑容让女人很不安，咧起的嘴角下仿佛是吃人的獠牙。女人继续向前赶，他不敢抬头，抬头就会被獠牙撕裂，一定是这样。
獠牙觅寻着死亡，就像男人觅寻着女人。如果女人是死亡，那么肯定有獠牙在她身边缠绕。镇子里的建筑物摆出交合的形状，就像獠牙同死亡狼狈为奸。俊青年正在打磨他的獠牙，不是吃人，是吃女人。女人从镇子上走到了镇子旁，白水河的草地边是一片无言的荒漠。无言，是因为草地与河水不会说话；荒漠，是因为白水河浇灌的生机其实是死亡。女人被拖进了荒漠，被迫进入了无言，獠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镇子里的建筑物一般，女人失去了很多，死亡正在寻觅着辣油的香。俊青年倒是很乐意成为獠牙，狠狠地啃食一口死亡，满足地吐出骨头。要知道，阴影下不会有太阳，哪怕是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