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辣条(一)
“你丈夫死咯,幸运的娃。”赶羊人路过,他赶过尸,赶过羊,还赶过小女娃。女人没有笑,手里攥着沾满油污的补偿款,三万块钱,三万滴血。天空降下雨来,血腥味更加扩散,门前的狗不安分地嗥叫着,但不就就成了不会乱吼的狗肉。在泥泞中女人走一步,摔一步,地上辣条的油香,牵着她来到了白水河,她不会哀嚎,因为这只会让她化成一滩肉,陷入泥中,变成白水,滋养镇子。她是不愿滋养镇子的,这个吃人的镇子。
她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自己的泪,不能让它流入白水河大概是最后的执念。她疯了,很疯,又离疯子很远很远。她决定去祖庙。每次她记得砸碎了祖庙,回过神来祖庙就在那里,这让她更近乎无助,无助、痛苦、不记得次数。
女人当上了神婆,当镇子上的人们为她穿上华美的衣裳时,她瞟了瞟祖庙的黄墙。墙反射着太阳诡异的光,五彩的如同佛辉,照上自己的衣裳,自己好像就是祖庙。骑在墙头上的是貔貅还是饕餮?她是如此担心这件事,就像恶兽要骑到自己头上一样,她不记得有没有反抗,反正她早就在做梦了,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她就不属于她自己了。她受人拜祭,主持舞会。喧闹的音乐,怪异的色彩,令人作呕的动作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胡言乱语,便有人将它尊为神谕。她开始享受,浑浑噩噩地享受了每一天。祖庙里面有个小房间,散发着金属似的光芒,里面散发出养育着一代一代镇子人的香味,她哼哼唧唧叫来了俊青年,由牧羊人赶着,进到了金属神龛之中,惨叫过后又是一阵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