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皇晴雪(4)

灵女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她卧倒在地上，身上披着她的长袍。她记得她施法之时长袍是落在地上的。这说明有人在她失去意识的时间里经过了她身旁。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灵女想爬起来，可是她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灵女感觉后脑被抚着，有一阵暖流经过。然后她就有了一点气力，睁开眼来。
“……神上！”
她爬起来，向神上跪拜。原本石像的位置已空无一物。
“吾非神。名女娲而已。”
可她的相貌与声音，都与娲皇神上一般无二。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
灵女不得不搜索着自己陌生的记忆。在侍奉娲皇神上的漫长时光中，她的名字，早已与她的亲人、朋友，一同化为尘土，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再也找不到了。
“我……没有名字。”
“怎么会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
门外的天空开始破晓，一线曙光将夜幕撕开了一个裂口，失色的月光将它的月白碎成了一片片雪花的形状，纷纷扬扬地撒落于大地上。
“诶？前几天不还是春天吗，怎么又成了冬天？”早起的村人望着今年的初雪。
“神上，您看……是雪。您见过雪吗？”

灵女向门外望去。她站起来，牵着女娲来到了殿外。她好似许久没有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了。
“见过。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说。
她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冰凉彻骨的感觉在手心里蔓延开来。
径曲盘青蹬，峰高耸碧天。云深樵指路，涧落鸟窥泉。古寺筠捎雪，疏林树杪烟。因思炼补事，延伫万山巅。
女娲站在中皇山巅之上，山巅的空地四周围绕着稀疏的林木，皆覆上了皑皑白雪，在新生的晴空下闪烁着洁白的光点。
“中皇晴雪……”她眉目中流露出舒展的神色。她眺望着远方艳红的朝霞，汹涌的浪潮在水天一线之间不安的滚动。
“但我该回去了。不久将会有人来朝拜。”
“等等……”
“到了夜晚，香客散去之时，我自会与你相见。”
“……好。”
女娲回到了殿中，重新变回了一座石像。灵女悄悄牵着她的裙摆，裙摆上沾染了她温润的香气。她靠在石像的背后睡着了，没有人看到她。
直到月光又一次照耀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神殿中已然空无一人，化作人身的女娲坐在林间的空地上，将她揽入怀中，如疼爱孩子一般抚摸着她的头发。灵女甚至想起了久远以前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感觉。
“娘亲……”她嘟哝了一声，小到连自己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