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糖番外 惊鸿客(2)

“慢慢儿说，慢慢儿说，不着急。”我示意他坐下。
他坐下了，深吸一口气，说得絮絮叨叨。有些话，翻来覆去地说，有些话，重点又不是很明确，我半听半猜，还要在这些话里梳理出他的思路。
据他说，是自己一时不慎，被抓住了把柄，做得多，就容易错得多，但不至于说被毁掉整个人生吧？他情绪激动起来，辛辛苦苦十几年，几乎半生全都丢在外面，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容易吗？侥幸一官半职，也算八面威风，难道就凭一些垃圾，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一些垃圾情报，让他身败名裂？他说，若是自己毁了，那个叫江恬的也得跟着完。他们曾经一同驻外，感情不同常人。我何尝不知道，那可是江家的姑娘，咱们的社交圈子，还有几个江家，当年一个江复林，就够让人受的了，再加上文栋那小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要倔都倔一块儿了，简直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也只有冬郎自己掩掩藏藏的，以为我不知道罢。
我很快地全盘想了一遍，事不算大，但许是平时的工作压力大，看这样子，这孩子真是吓住了。想到又是江家的事，我心中窝火，上一次大家谈及江家的少爷和他的书童，还是三十年前，并且约定好一个出国，一个留守国内，再也不主动见面，而我是那个留守原地的见证人，谁承望，只消一代人，却又绕回来了。看着眼前身量高大，却是倾颓失意的青年人，我气不打一处来，趁势数落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跟她保持距离？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家，你不知道她名声有多重要吗！冬郎抬起眼看我，可怜巴巴的一双眼，我马上堵住他的话头，“你还别跟我提其他有的没的，你有谱没谱？”盯着他的乌发，我继续借题发挥，说，“这种人家又是官，又是商，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来路不明！在海外，确实有他的优势，回国来不被怀疑都算是好的了，别看江家现在缓过来了点，当年被调查的事，虽然没有公开过，私下里那是谁都知道的，那一场风波最后渲染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指不定现在还有多少人恨他呢！

我平时跟你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做，做了你又做错，错了你还不改，你是不是非得一条道走到黑，把我们家拆了才算完？”
冬郎被我训得一句话也没有了，他居然还有闲心管江复林的家事。他闷闷地问我：“江总的事，到底是不是上头拿他作筏子、立规矩？”
我略知一二，但是这内情，我不能说。见我犹豫，他更肯定了，说江复林是被冤枉的。我打断了他，“你先别管人家，我只说你的问题。”他面上好像大无所谓，我只得又添上一句：“你无官一身轻，人家未必愿意陪着。”脱口而出的话，亦是禁不住心中一跳。这句话是我曾说过的，这个“人家”，两次，都是指江家的人。我揣着清楚装糊涂，却也说的是实话。
权力是男人的春药，权势本身的能量能为他带来什么，我相信他很清楚。在官场浸淫多年，他其实是不能免俗的。果然，他求我给他想法子，一如他自己所说，已是小有职权的人，轻易不肯低头，我可以装糊涂，可他那理由不是为荣禄，竟是为人，他倔强着，也尴尬着，但他没有退缩。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他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