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锈玫瑰(3)

开始的日子，我仍如往常一般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等着那道不高却熟悉的身影入门。她或许会摸一摸我的头，还会告诉我今天顺便带了好吃的回来。
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我开始记事，记忆中关于她的往事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是那天浸透了汗湿的后背。
后来的后来，父亲告诉我不用再等了。
03
「父亲」
父亲的话很少，某些时刻我甚至会突然忘记他的声音。
不知他是天生不爱开口，还是懒得说出什么已然存在的蠢话。
但我不喜欢他的沉默，与他交谈就像是往一方无底的深渊里投入许愿硬币。我第一次告诉他说我在学校被人欺负时，他只是垂着眼皮砸吧嘴闷了一口酒，照例地什么都没说。
父亲是个酒鬼，但我记得他以前好像不怎么爱喝酒，只是在特别高兴的时候小酌几杯，抿入一口还要砸吧好几下嘴。
但关于这样的记忆也只是若隐若现的，画面中甚至有母亲最拿手的几道小菜。父亲从前是个只有着一身蛮力的毛头青年，认识母亲之后才有了适口的饭菜和暖和的家。

她走了之后，这些也都随之消逝了。于是乎小菜配酒也就沦为了一瓶接一瓶的廉价啤酒或是白酒，父亲通常头一闷就能一气灌下。
或许在酒里，他们能够久违地见一面吧。
但我还是不喜欢他喝酒，也讨厌任何关于酒精的一切。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是不是没有酒精，父亲就会多与我说说话了。
04
「我」
我与他们同根同源，相较起来却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我厌恶身周的吞云吐雾，苦辣的气体钻入鼻腔时会呛上好几声；厌恶走廊尽头的扎堆的影子，密密麻麻的嗤笑皆由那个可怜的被围观者接收。
我对父亲那种不管不顾的性子感到不快，但无法否认，我的血液中貌似也流淌着他的人格。我不爱出声，对于任何疑似向我投来的不善尽数拒收，只顾低头勤恳地划上笔记。
实话实说，我不爱益华，甚至是发自内心地唾弃关于它的任何方面。我不明白自己的蔑视从何而来，明明自己就只是这片荒芜中的一粒尘埃，明明这里对于贫穷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宽恕，我有什么资格去多言它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