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锈玫瑰(2)

说起益华的教学水平，大概没什么人会去深究。说不清骨干教师有多少，不过对于成年人来说倒算是一份可观的糊口活儿。但凡资历老些的都已当上了各种大小部门的主任，成天板着那张发青的脸，或许更大的作用是震慑学生。
毕竟这群不知生死的小青年说不定能干出些什么。
02
「母亲」
拿不定该用不幸还是恰好，我正属于那些见不到光的落寞，苍白灯下的教案才让我得以暂时忘却自己来自于泥泞的过往。
脑海中对于母亲的记忆，很乱，很杂。
没有香暖的相拥，不是柔情的爱抚，更多仍然存在的记忆是颠簸而闷湿的后背，以及那方大而僵硬的手心。
母亲似乎并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印象中她的嗓门不小，而凡事做多于说。她不常和父亲吵架，更多时候是在心疼地数落他的手掌又多出了几道血印。每当此刻，父亲总是沉默着，却在下次出门前能够记得带上那双不怎么干净的布手套。
母亲的力气貌似也是比平常女性要大些。那时我约摸三四岁，学着巷子男孩那般爬上了附近工地围起的瓦墙，不料脱手从一米多的高处摔下。

刺骨的感知击碎了任何欲要爬起的行动，眼角的泪分不清因丢脸还是疼痛而流。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显已然将我当成了怪异地躺在路中央的疯小孩。
即使至今，在多年后的今天，我也能清晰地描摹出那日将我从窘境救出的轮廓。
其实我并没有感知到她的接近，而是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翻覆后才缓缓反应过来——我被母亲背走了。
母亲的后背并不舒服，瘦小、硌人，甚至有些轻微的佝偻，许是长期担着重物导致的。后来我才得知，母亲当时正好在那片工地上和着水泥。
出于孩童潜意识里对于责骂的恐惧，我干脆在那方颠簸的背上装睡，试图躲避与外界的交流。不知不觉中，我竟也真的入了梦。
醒来时手上已经被简单地包扎过，母亲正在厨房里烹饪着什么。我看了一眼便把头埋进了旧沙发的折角处。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后来，母亲在一个下着雨的晚秋出了门，永远地留下了背影。我曾尝试从父亲那儿探寻她的下落，得到的只是一阵长久的沉默。